“吓到你了?”她轻声问,带着歉意。
陆凛没说话,只是坐在床沿,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力道大得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他低着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沉哑。
“对不起…”沈微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别说对不起。”陆凛猛地抬头,打断她,眼神锐利而复杂,“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失控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深处翻涌着沈微熟悉的、属于他过往黑暗岁月的阴霾和自我厌弃,“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像以前…控制不住的时候?”他指的是那段被“曼陀罗”训练浸染、被仇恨驱使、手段狠戾无情的时光。他害怕自己骨子里的暴戾和偏执,会在面对她、面对他们孩子的问题时,再次失控地显露出来,伤害到她。
沈微的心猛地一揪。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用尽此刻能凝聚的所有力气。“陆凛,看着我。”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陆凛抬起眼,对上她澄澈的目光。
“你刚才的样子,是紧张,是害怕,是心疼我。”沈微一字一句地说,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进他眼底,“是因为你在乎,在乎我,在乎我们的孩子。这和以前不一样,完全不同。我分得清。”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他依旧紧蹙的眉心,想要抚平那道刻痕,“你只是在学习…学习怎么做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们都在学。”
“父亲…”陆凛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第一次真正理解它们的重量。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陌生的暖流混杂着更深的惶恐,在他冰冷坚硬的心湖里激荡开。他反手抓住她抚在自己眉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汲取着她掌心的温度。
窗外,夜色已悄然降临。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海,而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壁灯,光线温暖而静谧,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温柔地笼罩。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陆氏庄园的主卧室内一片黑暗,只有角落一盏微弱的睡眠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沈微猛地睁开眼。
冰冷的汗水浸湿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黑暗中,那令人窒息的画面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清晰地浮现——冰冷的雨夜,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巨大的裹尸袋被拖曳着,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扭曲蜿蜒的水痕,那深色痕迹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的血…然后,是那枚被黑色曼陀罗干花缠绕的发卡,在惨白的手电光下,闪烁着妖异而绝望的光芒!
“不…”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瓣间溢出,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到致命惊吓的小兽。
几乎在她发出声音的同一瞬间,身侧的床垫猛地一沉,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将她笼罩。结实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圈进一个宽阔而安稳的怀抱。
“我在!微微,我在!”陆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惊醒的急促,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灼热的烙印,烫在她冰冷的心尖上。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身体为她隔绝开所有魑魅魍魉。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安抚的力道,一遍遍抚过她绷紧的脊背,试图熨平那深入骨髓的惊悸。“别怕,看着我,看着我微微。只是个梦,都过去了,结束了。我在这里,没人能再伤害你。”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噩梦的力量。
沈微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他胸前的睡衣布料,布料下的肌肉坚硬如铁,带着活生生的热度和心跳。她的脸埋在他颈窝,呼吸着他身上清冽又令人安心的气息,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阵阵虚脱般的后怕。冷汗濡湿了鬓角,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
“裹尸袋…发卡…”她在他怀里含糊地呢喃,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假的,都是假的。”陆凛斩钉截铁,下颌线绷紧,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笃定,仿佛要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抹杀她脑海中那些残存的影像。他收紧了手臂,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笨拙却无比郑重的承诺,“那些脏东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的地方,只有阳光和…他。”他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极其珍重地覆盖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肥皂泡。
这个动作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沈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那沉甸甸的、代表着新生命的重量,透过他宽厚的手掌传递过来,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将残余的梦魇驱散了大半。
陆凛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另一只手摸索着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巧仪器。那是他重金聘请的全球顶尖医疗团队最新送来的胎心监测仪,造型简洁流畅,操作却极其精密。他小心地掀开沈微的睡衣下摆,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拆解一枚炸弹。冰凉的耦合剂触碰到肌肤,沈微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陆凛立刻停住,低声道:“忍一下,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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