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的边缘是炸碎的、泛着高温金属红的岩石断面,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缓慢凝固的半熔融金属流(或许是断裂船体结构)。坑底深处黑洞洞一片,寒气正从下方源源不断地向上倒涌。视线越过那个恐怖的巨坑向前延伸——隐约能看到更深的地下冰层被炸开的通道,幽暗深邃,不知通向星球多深的地壳内部。
而在这深渊巨坑边缘一块相对平整的、布满了冰霜和灼热熔断金属扭曲物的“地面”上,尘嗣的身影正一点点挣扎着……站直。
它的形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覆盖全身的厚实黑灰色金属“裹布”,此刻布满了更大、更深、更狰狞的撕裂性创口!透过这些裂口,五号清晰无比地看到了“裹布”内部的情景——
那不是金属骨骼!
那是一片如同烧熔后凝固的暗红色血肉与金属交缠、熔铸在一起的诡异结构!
细密的、如同活体血管般的暗红脉络如同蛛网般深深嵌入原本应该是类似合金骨架的支撑结构中!血管脉络中流淌着粘稠、缓慢、时断时续、如同冷却岩浆混合铁屑砂砾般的……暗红流光!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起覆盖在表层的铁灰色金属碎屑如同头皮屑般簌簌抖落!
它整个的体表轮廓也比之前更接近人形!但关节部位被过度生长的厚实暗红金属筋肉强行包裹,如同覆盖了一层粗糙锻造的战甲。那张被厚重凝固发丝遮挡的脸孔看不真切,但脖颈两侧向下延伸的肌肉线条紧绷得如同被强行拉扯到极限的合金缆绳。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它刚刚“站立”时用来支撑身体平衡、插在灼热岩石地面的那两条……手臂!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手臂!
那更像是一对由纯粹暗红血肉与滚烫能量强行凝聚、又粗暴裹夹进碎裂金属外壳构成的巨型……桩锤!
覆盖其上的暗红“筋肉”如同活物般蠕动,表面鼓胀着粗大的、搏动着危险强光的暗红脉络,每一次搏动都在周围的冰霜空气里掀起一阵微弱的扭曲气浪。臂锤末端本该是手的位置,现在完全被一团猛烈燃烧着、由极度压缩的黑红色能量核心构成的“光团”取代!光团不稳定地跳跃、闪烁,每一次跳跃都爆出扭曲空间的波纹!无数细小尖锐的黑色金属棱刺如同荆棘,从包裹能量核心的暗红筋肉边缘刺出,狰狞地盘绕其上!
它的整个身体姿态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又被强行点燃引爆的战争机器!那姿态不再是冰冷操控的精准,而是带着一种被绝对暴力强行点燃内核后的……
疯狂、混乱、濒临极限的不稳定毁灭感!
就在尘嗣站立起来的瞬间!
嗡——!!!!
它插进地面的那对暗红能量臂锤末端,那跳跃闪烁的能量核心毫无征兆地……彻底爆发!
不是能量束!
而是纯粹的、无序的能量冲击!
黑色的、赤红的能量乱流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核反应炉破壁喷发!瞬间横扫它身周数十米空间!
轰隆——!!!
巨坑边缘那些刚刚被爆炸翻开、还带着熔融痕迹的破碎岩石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冲击波硬生生削平了一层!如同被无形的巨铲刮过!覆盖其上的冰霜瞬间气化消失!无数岩石碎片如同被弹片激射般向外崩飞!一个更大、更混乱的环形冲击波伴随着冰屑、碎岩和沸腾的能量乱流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冲击波卷着冰冷刺骨的、混杂着金属碎片和岩石粉末的狂风,劈头盖脸地抽打过来!
五号只来得及本能地蜷缩身体,用还算完好的左臂护住头脸!狂风裹挟着坚硬的颗粒,像砂纸一样擦过她的皮肤和残破的装甲!她感觉后背上仿佛被无数冰雹大小的石头狠狠砸中,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和疼痛!
混乱的狂风裹挟着无数冰晶、碎石和扭曲的能量微光席卷而过!
五号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废墟后,后背像被砂纸轮过一遍,火辣辣的。风暴稍歇,她吐掉嘴里那股子带着岩石粉末的铁腥味,左眼勉强睁开。
视线首先捕捉到的,是自己刚才被甩飞前死死攥在手心里的那块“垃圾”。它正好跌落在旁边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冻土上。
那滩粘稠的绿色胶冻没摔碎,只是摔得更扁了。浑浊胶体里那点微弱的绿色火苗,被刚才的乱流吹得像暴雨里的小油灯,明明灭灭,眼瞅着就要彻底咽气。更糟心的是,它旁边正好躺着一块从巨坑那边崩飞过来的玩意儿——一块巴掌大、扭曲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黑色合金碎片!那碎片刚从熔炉里滚出来似的,高温快把那滩胶冻给烤干了!
五号看着那绿光又抖了抖,被热气逼得缩成一个点。莫名的烦躁又顶上来。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想都没想,被冻麻的左手爪子朝那热乎乎的碎片就抓了过去!
嗤————!!!
一股烤肉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裹着冰壳和污血的手指尖碰到滚烫的金属表面,如同热烙铁烫猪皮!五号疼得龇牙咧嘴,像被蝎子尾巴蛰了似的猛地把手缩回来。指尖火辣辣的疼,烫起了一溜晶亮的燎泡,在冰晶覆盖下格外显眼。那块粘人的碎片还粘在她指头上,甩都甩不脱。
另一只勉强能动的手,下意识地朝旁边摸索着抓起一把灰白色的冻土砂子,像搓澡似的狠命搓那滚烫的破铁疙瘩。砂粒簌簌落下,总算把那黏人的东西从燎泡指头上蹭了下去,砸在地上,扑起点些微热的尘烟。
顾不上钻心的疼,她扭头看向那滩胶冻。热气消散了,那一点微弱的绿光总算没被彻底烤糊,像风中残烛般颤悠悠地又亮了起来,还在原地趴着。只是亮度黯淡得像被水浇过的烟头,更微弱了。
操。为了这点破玩意儿,疼死老子了。五号看着指头上那串亮晶晶的燎泡,心里骂了句脏话。脑子里又自动回响起那滋拉作响的摇篮曲“姐姐乖……睡……”,烦得她想把这破东西再扔一次。
就在这时。
呜——嗡————
一种远比引擎运转低沉、远比爆炸冲击沉闷、沉重到仿佛整个冰封星球地心都在颤栗的脉动,从那个刚刚炸开的、冒着袅袅青烟的深坑方向传来。
这声音……来自尘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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