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南天门前，空气仿佛还凝固在元宝那声尖锐嘶鸣带来的惊悸中。小家伙死死缩在唐棣的颈窝里，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金色竖瞳里残留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憎恶，直勾勾地盯着那堆已化作废铁的青铜傀儡，仿佛那锈迹斑斑的残骸随时会重新站起，化作择人而噬的怪物。
唐棣的手掌覆在元宝颤抖的脊背上，指尖传来细微却清晰的悸动。他那双总是懒散半眯的黑眸深处，冷光一闪而逝，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再次扫过傀儡脚底尘埃下那几道几乎被磨灭的暗红纹路。腰间的破电击棒顶端，歪斜的金属棒震颤未歇，嗡鸣低沉而持续，带着一种冰冷的锁定感。
“走。”他收回目光，声音平淡无波，却像投入死水的一块冰，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僵滞。
众仙如梦初醒。财神赵公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那豁口破碗前，心疼地想去捞那枚金光闪闪的小金币：“哎哟我的小祖宗！三百仙币啊！够在人间吃多少顿火锅了！这破傀儡它配吗？！”
元宝似乎听懂了，猛地从唐棣颈窝里探出小脑袋，对着财神龇了龇牙，喉咙里发出护食般的威胁低吼。财神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缩了回来。
玉帝张友仁深吸了几口带着腐朽尘埃味道的空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悲凉和那傀儡带来的诡异感。他抹了把脸，努力挺直了那套廉价西装的脊背，指着前方铅灰色天幕下依稀可见的、更加巍峨（或者说巨大）的废墟轮廓，声音带着一丝悲壮：“走！去凌霄殿！我的…我的老巢！” 他掏出那个粉红兔子手机，手指在布满裂痕的屏幕上艰难操作着，似乎在远程呼叫什么。
队伍在死寂中前行。
脚下的“天街”早已不复当年玉砌仙铺的盛景。巨大的石板碎裂、翘起、甚至翻转，缝隙里顽强钻出一些灰黑色的、形态扭曲的苔藓状植物，散发着淡淡的腐败气息。两侧原本应是琼楼玉宇、仙阙连绵，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巨大的雕梁画栋断裂倒塌，精美的琉璃瓦碎得满地都是，蒙着厚厚的尘埃。偶尔能看到一根相对完整的蟠龙玉柱孤零零矗立在废墟中，龙身斑驳，龙首破损，空洞的眼窝茫然地望着铅灰色的苍穹。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尘埃味、金属锈蚀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万物都在缓慢衰朽的寂灭气息。
越靠近核心区域，这种破败感越是触目惊心。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深坑或撕裂的痕迹，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直接抹去，只留下焦黑的边缘。废墟间，散落着一些早已失去灵光、如同破铜烂铁般的法宝残片，几页焦黄卷曲、字迹模糊的仙法卷轴被风吹动，在碎石间翻滚。
终于，凌霄殿到了。
或者说，凌霄殿曾经所在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废墟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黯淡无光的巨大黑石铺就，同样布满裂痕和坑洼。广场尽头，本该是仙界权力象征、万仙朝拜的凌霄宝殿，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令人心碎的轮廓。
支撑大殿的九根擎天巨柱，断裂了七根！巨大的柱身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断口参差狰狞，倒伏在地，压垮了大片附属建筑。仅存的两根巨柱也是伤痕累累，布满蛛网般的巨大裂痕，其中一根更是倾斜得厉害，全靠几道不知何时缠绕上去、早已失去光泽的粗大仙索勉强拉扯着，才没有彻底倒下。巨柱上原本缠绕的金龙浮雕早已剥落殆尽，只留下模糊的凹痕。
大殿的穹顶彻底消失，只留下几段断裂的巨大横梁，如同巨兽的肋骨，凄惨地指向天空。残存的墙壁也坍塌了大半，露出内部同样狼藉的景象。曾经的金砖玉瓦、琉璃宝顶，如今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厚厚的、仿佛永远扫不净的尘埃。
整座废墟，笼罩在铅灰色的天光下，死寂无声。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泣。
“呜……我的凌霄宝殿！我的……我的学区房啊！”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哀嚎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只见玉帝张友仁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满灰尘的青铜小镜。此刻，那小镜悬浮在他面前，镜面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光影中，赫然是玉帝那张涕泪横流、悲痛欲绝的老脸！显然，这是他留在人间某个安全点的远程投影法器。
“三界核心地段！坐拥蟠桃园景观！毗邻瑶池学区！万载产权啊！” 投影中的玉帝捶胸顿足，指着屏幕外的废墟，哭得像个被抢了最后一块糖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成危楼了？！柱子！我的大柱子啊！那可是昆仑神木外包九天玄金啊！维修基金！我的维修基金都被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挪用了？！这断供断得也太彻底了！” 他哭嚎着，远程投影都因为信号不稳而微微抖动，更添几分凄凉和荒诞。
众仙看着自家前老板对着废墟投影哭嚎“学区房”和“维修基金”，个个表情古怪，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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