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华看着那两个婆子,目光掠过她们,落在江淮安的身上,心头轻轻一叹。
“大夫人。”两个婆子慌忙垂首行礼。
周邵华没理会,径直走到江淮安面前,声音平稳:“江大夫,夜深露重,先回吧。”
她看向揽月阁紧闭的门,“此地人多口杂,你在这,于穆姑娘清誉无益,反倒纠缠不清。”
江淮安脸上急切褪去,拱手:“大夫人提点的是,是在下思虑不周。”
他不再停留,快步离去。
待江淮安走远,周邵华转身,看着那两个婆子。
“你们两个,让你们看守院门,不是让你们嚼舌根,污了姑娘家名声。”
“仔细本分着,表姑娘的饮食起居,用心照料,莫短了什么。”
两个婆子连忙低头称是。
周邵华没再多言,转身离开前,又朝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一眼,那短暂的停留,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安抚。
穆清婉在屋内听得清楚。
大夫人虽未明说,但那份不偏不倚、暗含维护的态度,她感受到了。
翌日,天色依旧阴沉。
许老医师踏入了国公府。
他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江淮安。
老夫人亲自迎了出来,众人簇拥着许老医师来到夕兰院内室。
药味依旧浓郁,柳如烟歪在榻上,脸色比昨日似乎更差了些,唇色依旧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气息奄奄。
萧芷柔守在旁边,见许老医师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许老医师不多言,径直走到榻前为柳如烟诊脉。
花白眉毛紧蹙,手指在柳如烟腕上停留许久。
又查看面色、舌苔,拿起带暗红血迹的锦帕,凑近细嗅观察。
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老医师身上。
片刻后,许老医师收回手,面色平静无波。
“先生,”老夫人忍不住先开口,“如何?”
许老医师捋了捋胡须,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如烟身上,
“二夫人的脉象,确实沉迟细弱,体内有郁结之象,似是中了某种毒性,但……”
他话锋一转,声音清晰而笃定:“但这毒,并非一日之功,更非近期所致。”
“老夫前几日开的方子,平和中正,意在调理气血、降其虚火。”
“方中添的紫苏子,是因老夫诊出二夫人脉象虚浮之下隐有躁动,用以理气宽中,疏散郁结。”
“此药绝无可能造成如此剧烈的毒性反应。”
萧芷柔急道:“那定是穆清婉!不知用了什么阴毒法子……”
“老夫开方,只问病情,不问其他。”
许老医师眉头微皱,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医者的严肃,
“这药方是老夫根据当日诊断所定,穆姑娘只是按方抓药煎煮,何来下毒之说?”
“况且,”他看向榻上气息微弱的柳如烟,
“老夫当日诊脉之时,便已察觉二夫人的脉象隐有躁动之象,只是当时症状未显,不如今日这般剧烈。”
“此番中毒之状,更像是体内某些东西长期累积,郁结化火,今日借着药力引动,恰好爆发出来而已。”
这话一出,几乎是明着否定了穆清婉下毒的可能性,将源头指向了更早之前的问题。
老夫人听得眉头紧锁,看看许老医师,又看看榻上的柳如烟,神色变幻不定。
“既然先生说汤药无碍,那姨娘这毒……”
穆清婉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老夫人,“清婉斗胆,有几件事想禀明。”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说。”
“之前负责为姨娘诊病的张太医,近期的银钱往来,颇为可疑。”穆清婉将苏湘云查到的信息简略说出,
“他在城西添置房产,赎回当物,时间恰好在姨娘‘病重’前后,银钱数目也与姨娘院中支取相近。”
她拿出苏湘云搜集的账目证据。
此言一出,柳如烟和萧芷柔脸色皆是一变。
穆清婉继续道,声音不高却清晰,
“清婉无意中察觉张嬷嬷总在院角的海棠树下,行迹鬼祟,而且那里的泥土有新近翻动掩埋的痕迹。”
“不知是否与姨娘中毒有关?清婉不敢妄断,恳请老夫人派人查验。”
她说着,目光转向许老医师:“若真有发现,还需请先生辨认。”
这接连两记重锤,让形势瞬间紧绷!
柳如烟躺在榻上,原本虚弱的眼神里瞬间迸发出惊慌和怨毒。
张嬷嬷更是脸色煞白,双腿发软。
“去!”老夫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挖开看看!”
立刻有婆子拿着工具,来到院角的海棠树下。
没挖几下,果然翻出了一小包用布裹着的东西,
里面是一些黑乎乎、已经看不清原状的药渣,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许老医师上前,拿起一点残渣,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捻开仔细看了看。
他眉头渐渐皱紧。
“这……”
就在这时,张嬷嬷突然眼神一瞟,看到那药渣,身体猛地一颤,竟下意识地想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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