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宜嫁娶,忌躺平。镇北王府的朱红宫墙被漫天红绸包裹,从角门到正厅的青石板路都铺着崭新的红毡,却被苏桃嫌"挡了看蚂蚁搬家的路",麻布袋里摸出炭笔就在红毡边缘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烤鸭。春桃举着绣了三个月的喜服追得气喘吁吁,鬓角的珠花摇摇欲坠,绣鞋在结了蜡的石板上直打滑:"我的小祖宗!这是王爷特意请江南绣娘用云锦织的喜服,金线整整用了八两,针尖大的蟒纹都要绣三昼夜呢!"
"知道知道,"苏桃盘腿坐在廊下的雕花栏杆上,素衣前襟沾着斑驳的红漆,手里的炭笔在喜服内侧龙飞凤舞,墨香混着烤鸭油味在空气中飘散,"本掌柜在帮他绣专属表情包呢!你看这个——(?????)? ??"她指着喜服内衬,用朱砂画的小人儿正抱着琵琶鸭啃,鸭腿上还滴着油珠,旁边配着歪扭的小字:"王爷,看这里!再不吃烤鸭就凉成铁疙瘩啦!"
林婉儿撑着腰笑得前仰后合,绣花帕子险些掉进旁边的茜草染缸,珍珠耳坠晃得叮当作响:"桃桃,你就不怕王爷今晚罚你对着喜饼跪到天亮?"
"他敢!"苏桃把炭笔往麻布袋里一塞,袋口的铜板哗啦作响,惊飞了梁上偷看热闹的灰鸽子,"高冷王爷现在看见本掌柜就脸红,跟朱雀街糖渍番茄似的,红得能滴出水来......"话没说完,后颈突然一暖,熟悉的雪松香气裹着淡淡的墨香涌来,夹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萧策立在廊下,玄色喜服绣着金线蟒纹,却在袖口、衣摆处多了些突兀的卡通图案——一只戴着束发冠的鸭子正扑棱着翅膀追麻布袋跑,旁边配字"饿饿,饭饭",鸭嘴还叼着半块饼。他看着衣摆内侧那个啃烤鸭的小人儿,嘴角抽了抽,指腹轻轻摩挲着那行朱砂小字,墨迹尚未干透:"苏桃,你又在胡闹。"
"哪有胡闹!"苏桃蹦起来,麻布袋里掉出半块枣泥喜饼,饼屑沾在萧策的蟒纹腰带上,像撒了把星星,"这叫艺术加工!你看这只烤鸭,是不是跟三日前你半夜摸进厨房偷吃的那只一模一样?连鸭屁股上三根绒毛都画了!"
萧策:"......"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映着廊下的红灯笼,像落满了碎金的湖面。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腹触到她脸上沾着的红漆,声音低沉带笑,震得她耳膜发痒:"调皮。"
"放开!"苏桃拍开他的手,麻布袋在腰间晃出清脆的铜响,惊得阶下石缝里的蟋蟀都噤了声,"本掌柜还没拜堂呢,得保持矜持!不然以后怎么管你私库里那三车金瓜子?"
正闹着,宫门外传来喧天的鼓乐声,二十四节鞭炮炸得红毡上落满碎屑。太后的鎏金轿子在一众宫娥的簇拥下停在垂花门前,轿帘掀开时,老祖宗拄着嵌玉拐杖,满头银发梳着喜庆的赤金点翠髻,髻上的红宝石凤钗随着笑声直颤。她看见苏桃素衣上的红漆和麻布袋上沾着的炭笔灰,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像朵盛开的老菊花:"桃儿,哀家给你备了件好东西!"
宫女捧过的托盘上,放着顶独一无二的盖头——粗麻布缝成的袋子,上面用金线绣着肥美的琵琶鸭,鸭腿还绣着芝麻粒当脆皮,袋口坠着串铜钱,每颗都磨得锃亮,走一步就发出"叮当"声。苏桃眼睛亮得像点了灯,麻布袋往肩上一甩,蹦过去抱住太后,素衣上的红漆蹭到太后的寿纹裙:"还是迷奶奶懂我!比那红盖头实用多了,还能装喜糖和铜板!"
吉时将至,苏桃顶着麻布袋站在喜堂中央。袋口用红绸绣着"躺平啃糕"四个大字,下面还歪歪扭扭绣了只举着铜板的小鸭子,鸭眼睛是两颗黑亮的算盘珠。每走一步,袋口坠着的铜钱就发出"叮当"声,与殿内编钟的"嗡嗡"声奇异地和鸣。白胡子司仪举着赞礼牌的手直抖,山羊胡颤得像秋风中的芦苇:"王......王妃娘娘,按古礼,盖头需用红绸覆面,寓意......"
"少废话!"苏桃从麻布袋侧兜摸出半只热乎的烤鸭,鸭油顺着袋口往下滴,在红毡上烫出一溜油星,"再啰嗦本掌柜拿鸭骨头砸你老花眼!没看见本王妃饿了三天,就等着拜堂啃鸭腿吗?"
萧策站在她身侧,玄色喜服上的卡通鸭子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正扑棱着翅膀要啄她的麻布袋。他忍俊不禁,亲手替她系好麻布袋口的流苏,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垂,像触到烧红的炭:"别闹,吉时到了。"
麻布袋下传来闷闷的抗议,带着明显的咀嚼声:"喂,高冷王爷!从今天起,你的俸禄、私库、还有那三车金瓜子,全归本掌柜管!少一颗铜板,本王妃就......就拿鸭毛掸子抽你!"
"遵命,我的王妃。"他微微俯身,用玉如意掀开麻布袋一角时,正看见她鼓着腮帮子往嘴里塞鸭腿,油汁顺着嘴角滴在麻布袋上,活像只偷喝油的小仓鼠,睫毛上还沾着粒烤鸭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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