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下了三天,地皮刚湿透,太阳就出来了。
石墨蹲在开好的荒地上,抓了把土捏了捏——稀的稀,干的干,压根没渗下去多少水。
"这破雨,下得跟尿尿似的!"蛮虎扛着石锄走过来,独眼上糊着泥点子,"还种不种了?"
"种。"石墨站起来,指了指山坡下那片洼地,"先种山芋,那地方存水。"
黑狼族的人已经在那儿挖坑了。他们以前没种过地,挖的坑深的深,浅的浅,有几个愣是把山芋块埋得跟祖宗牌位似的,露半截在外头。
"不是埋死人!"铜牙急得跳脚,"埋深点!不然让鸟叼了!"
石墨走过去,捡了根树枝插进土里,画了个十字:"坑挖这么深,芽朝上,土盖这么厚。"
黑狼族的老头凑过来看:"族长,这玩意儿真能长出'地珍珠'?"
"能,"石墨把最后一块山芋埋好,"秋天一挖一窝,够你们吃撑。"
老头咽了口唾沫,突然压低声音:"黎部落的人说……这玩意儿吃多了放屁。"
"放,"石墨点头,"但总比饿死强。"
种粟米比山芋麻烦多了。
姜部落换来的种子就一小袋,金贵得很。石墨让人把地整得跟秃子的头皮似的——耙平了又耙,生怕有块石头硌着苗。
"撒密了!"火灰蹲在地头喊,"你们当喂鸡呢?"
黑狼族的人手笨,一扬一把,撒得满地都是。石墨赶紧叫停,改成每人捏几粒,按坑点种。
"这得种到猴年马月?"蛮虎不耐烦了,"不如打猎去!"
"猎个屁,"石墨头也不抬,"你见过春天有肥兽?"
正说着,天上"嘎"的一声——几只乌鸦闻着味来了,扑棱着翅膀就要往地里冲。
"滚!"铜牙跳起来挥矛,差点捅着自己人。
石墨叹了口气,叫人砍树枝插在地边,绑上草绳,挂了几块破皮子。风一吹,皮子哗啦响,鸟还真不敢落了。
"神了!"铜牙摸着后脑勺,"族长,你咋想到的?"
"先祖记忆。"石墨面不改色。
其实是他姥姥家赶麻雀的土法子。
黄豆最不是东西。
育苗出的芽刚移栽到地里,第二天就让虫子啃了一半。石墨趴地上找了半天,逮着几条青肥虫,掐死了往地头一挂——杀鸡儆猴。
没用。
第三天,苗又少一片。
"这不行,"石墨蹲在地头犯愁,"得想个法子。"
石叶走过来,掌心那道血咒的痂裂开了点,渗着黑血:"用药。"
她回帐篷鼓捣了半天,端出个陶罐,里面是捣烂的苦艾草混着狼粪,臭得人直捂鼻子。
"抹苗上,"她指挥女人们干活,"虫子嫌味大。"
别说,真管用。抹了药的苗,虫子绕着走。
但新的麻烦来了——太阳太毒,刚出的嫩叶晒蔫了。石墨急得满嘴燎泡,最后把草棚拆了,搭成凉棚给豆苗遮阴。
黑狼族的老头看不下去了:"族长,伺候祖宗也没这么细啊!"
"你懂个屁,"石墨抹了把汗,"这玩意儿能榨油。"
"油?"老头一脸懵,"啥油?"
"炒菜香。"石墨说完就后悔了——这年头谁家炒菜?都是烤了煮了完事。
果然,老头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
种了半个月地,石锄废了七八把。
这玩意儿刨土还行,除草就跟挠痒痒似的。石墨蹲在地头,盯着黑狼族的人趴地上用手薅草,指甲缝里全是泥,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得弄个新工具。"他自言自语。
当晚,他蹲在火塘边,用炭块在兽皮上画图——长木柄,前头装个铁片,横着刮草。
"这啥?"蛮虎凑过来看。
"锄头。"石墨说。
"锄谁的头?"
"……锄草的头。"
铁匠铺连夜开工。说是铁匠铺,其实就是个草棚子,中间垒个土窑。铁不够用,最后熔了两把旧矛头,打成三寸宽的薄片,开个槽卡在木柄上,用皮绳绑紧。
第二天试用,黑狼族的人抢疯了。
"给我试试!"
"轮我了!"
"哎哟这玩意儿快!"
一上午清出半亩地,比手薅快十倍。老头摸着锄头爱不释手:"族长,这宝贝能给我黑狼族两把不?"
"拿劳力换,"石墨说,"干满十天,一人一把。"
春雨停了,太阳一天比一天毒。
粟苗蔫了,黄豆叶卷了边,就山芋还挺着——这玩意儿皮实,越晒根扎得越深。石墨带着人从溪边挑水,一陶罐一陶罐往地里运,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不行,"火灰瘫在地头,"这么浇,到秋天也浇不完。"
石墨盯着远处的溪水,突然有了主意。
他让人砍竹子——这玩意儿山谷里多得是。竹节打通,一根接一根,从溪边一直铺到地里。水流顺着竹筒哗啦啦往田里淌,虽然漏了一半,但比人挑强多了。
"神迹啊!"黑狼族的小孩围着竹管又蹦又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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