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块冰冷的玉片,如同镶嵌在血肉中的异界坐标,每一次无声的搏动都向沈默的四肢百骸泵送着蚀骨的寒意。他蜷缩在廉价旅馆那张散发着霉味与廉价消毒水气味的单人床上,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晕透过脏污的玻璃,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鬼魅般扭曲晃动的光影。他睁着眼,瞳孔深处残留着驱不散的血色,身体僵硬如尸,只有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划过胸前那块暴露在外的、暗红如玉的“心脏”。
冰冷的触感,每一次都带来灵魂的颤栗。
从“聚阴斋”死里逃生已经过去三天。那场与胡老鬼的短暂交锋,以及血玉吞噬青铜傩面时爆发出的恐怖威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身体里那股非人的冰寒力量似乎更加凝练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质感。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更迫切的饥饿感。
一种对“同类”的饥渴。
不同于对鲜活生命精气的原始渴望,这是一种更冰冷、更贪婪的指向——对阴煞、对邪异、对蕴含古老怨念能量的物品的吞噬欲。血玉在“聚阴斋”尝到了甜头,它像一个被唤醒味蕾的饕餮,不再满足于蛰伏。
沈默的指尖停留在玉片边缘那些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暗红玉丝上。它们扎入胸腔深处,带来细微的、如同冰针搅动骨髓的异样感。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冰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被动地等待血玉下一次失控,只会带来更无法挽回的后果。胡老鬼那句“玉胚”和最后那惊悸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这血玉,绝非简单的邪物寄生!它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秘密,关乎它的来历,它的目的,以及…如何摆脱它,或者掌控它!
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找到更多像青铜傩面那样的东西,在血玉彻底将他变成怪物之前,找到答案!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孤注一掷的火把。沈默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胸口的玉片,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打开那台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额角和脖颈处,蛛网般的黑纹又蔓延了几分,如同死亡的藤蔓。
手指在搜索栏里笨拙地输入新的关键词:“本市”、“阴气重”、“古物”、“博物馆”、“异常事件”、“邪门传说”…
信息驳杂,真假难辨。他强忍着血玉带来的精神干扰和强烈的饥饿感,快速筛选。一条来自本地小众收藏论坛的、被淹没在无数灌水帖中的简短信息,突然刺入他的眼帘:
> **【今晚谁去?】城西老博物馆据说要清库,处理一批‘压仓库底几十年没人敢碰’的玩意儿,懂行的可以去捡漏,不懂行的…嘿嘿,小心撞邪!地址:西郊南路117号旧馆区仓库,晚十点后门。**
> *——用户‘摸金校尉不摸电门’ 发表于【午夜集市】版块*
“老博物馆…清库…没人敢碰…” 沈默低声念着,心脏在玉片的压迫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血玉似乎也感知到了他意念的指向,胸口的冰冷玉片传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悸动,带着一丝…期待的凉意?像毒蛇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西郊南路117号。城西老博物馆的旧馆区,早已废弃多年。新馆建成后,这里就成了堆放杂物和淘汰展品的地方,传说阴森,少有人至。
深夜十一点。废弃的博物馆旧馆区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高大的巴洛克式建筑在惨淡的月光下只剩下模糊的、破败的轮廓,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巨兽空洞的眼窝。夜风穿过残破的窗棂和廊柱,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响,如同无数怨魂的低语。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菌和建筑腐朽的气息。沈默裹紧外套,竖起衣领,将半张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警惕闪烁的眼睛。他避开锈迹斑斑的正门,绕到建筑后方。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绿漆的厚重铁门,此刻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昏黄的光晕。
门口没有人看守,只有死寂。
沈默侧身闪入门内。一股更加浓郁的、混杂着陈年尘土、腐朽木料、动物排泄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铁锈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条狭窄幽深的走廊,两侧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废弃展柜、破损的石膏像、扭曲的金属支架,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唯一的光源来自走廊尽头左侧一扇半开的门,昏黄的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快速而谨慎地向光源靠近。血玉在胸口沉寂着,但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细微的、如同雷达波般的探测感,正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当经过某些堆满杂物的角落时,玉片会传来一丝冰凉的、带着警惕意味的悸动。
走廊尽头,那扇半开的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仓库。空间极其空旷,只有几根粗大的承重柱支撑着。仓库深处堆满了各种被防尘布覆盖的、奇形怪状的巨大物体轮廓。靠近门口的区域,则相对空旷,几盏功率不足的白炽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落,发出嘶嘶的电流声,投下昏黄摇曳、光影斑驳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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