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州牧府,密室。
相较于外界的风起云涌、血雨腥风,这里的气氛显得压抑而凝滞。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苍白的面容——荀彧的魂影与昏迷不醒的黄承彦。
荀彧的魂体比之前更加凝实,玄黄之气流转平稳,魂基稳固。然而,那双空洞的眼眸依旧,茫然地悬浮着,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华佗的弟子每日施针用药,也只能维持其魂体稳定,对那蒙昧的灵台,束手无策。
刘晔坐在一旁,手中紧握着那枚裂纹遍布的玉玺。玉玺吸收了假冀州鼎的部分力量(虽为陷阱,但确实蕴含一丝真鼎气运),裂纹边缘的玄黄光芒流转不息,虽然修复缓慢,但已不再恶化,甚至内部蕴含的力量,在沉寂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增长。他尝试着将精神力沉入其中,除了那幅残缺的星图烙印和指向邺城的“锁链”暗纹,似乎还多了一丝…对水汽的微弱感应?尤其是在甘宁水军于洞庭湖、鄱阳湖取得大捷后,这种感应似乎增强了一丝。
“水…鼎?”刘晔若有所思。禹鼎(镇水鼎)在江陵,安南鼎在交州,都与水有关。玉玺在吸收战争煞气和水域胜利的气运后,似乎与“水”属性的鼎力共鸣更强了?
就在他沉思之际,异变突生!
嗡——!
一直悬浮在密室中央的玉璧,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强烈的玄黄光芒!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流转,而是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玉璧表面,原本只是显示模糊光点的星图,此刻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代表荆襄、交州的光点璀璨夺目,代表邺城的光点依旧被锁链般的暗纹缠绕,黯淡阴郁。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代表江东建业的光点附近,竟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却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如同滴血!同时,一股混乱、悲怆、充满权力倾轧的意念波动,隐隐从玉璧中散发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所有人!华佗弟子手中的药碗差点打翻。刘晔霍然起身,紧盯着那闪烁的红点和混乱的意念波动!这是…江东建业方向的剧变?权力更迭?血腥冲突?
而一直悬浮在旁、眼神空洞的荀彧魂影,在玉璧爆发光芒、尤其是感受到那股代表权力倾轧的混乱意念波动的瞬间,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空洞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镜片在疯狂碰撞、折射!他双手(魂体)死死抱住头,发出无声的、却让整个密室都为之震荡的凄厉尖啸!
“啊——!!!”
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精神风暴!刘晔如遭重击,头痛欲裂!华佗弟子更是直接晕倒在地!就连昏迷中的黄承彦,身体也剧烈地抽搐起来!
混乱!扭曲!黑暗!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荀彧的意识!
许昌!巍峨的宫阙!冰冷的朝堂!曹操!那双鹰隼般充满野心和猜忌的眼睛! “吾之子房?” 那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密诏!衣带诏!血!董承、种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屠刀下扭曲!
官渡!尸山血海!曹操狰狞的笑! “若非文若,吾几败矣!” 那赞许背后是更深的忌惮!
空食盒!冰冷的金属触感!绝望!窒息! “…荀令君…何…何至于此…”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诘问与悲鸣!
铜雀台!冰冷的假鼎!狂暴的力量!撕裂灵魂的剧痛!锁链!哭泣的龙!滔天的祸事!
“不——!!”荀彧的魂影在精神风暴中疯狂扭曲,玄黄之气剧烈波动,刚刚稳固的魂基竟再次出现不稳的迹象!那些被强行封禁或抹除的、属于“荀彧”的记忆碎片,尤其是那些充满痛苦、挣扎、背叛与绝望的记忆,在玉璧异变和建业权力倾轧意念的刺激下,如同地狱的恶鬼,破封而出,要将他彻底撕裂、吞噬!
“文若!稳住心神!”刘晔大惊失色,不顾自身痛苦,强行催动玉玺,试图将温和的力量渡过去安抚!玉玺玄黄光芒大盛,笼罩向荀彧!
然而,玉玺的力量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冷水,非但没能安抚,反而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荀彧魂影猛地转向刘晔,那双空洞的眼眸此刻竟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愤怒、挣扎和…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王权”与“霸业”的刻骨质疑!
“曹…操…”一个艰涩、却蕴含着滔天恨意和悲怆的名字,从荀彧口中挤出!伴随着这个名字,一股极其精纯、却冰冷彻骨的“守心”之气,猛地从他魂体核心爆发出来,狠狠撞向刘晔渡来的玉玺之力!
轰!
精神层面的剧烈碰撞在密室中无声炸开!刘晔如遭雷击,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玉玺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而荀彧的魂影也在这剧烈的对冲中,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悲鸣,魂体剧烈闪烁,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幻,仿佛随时可能溃散!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纯粹的空洞,而是充满了混乱、痛苦、挣扎和…一丝渐渐凝聚的、属于“荀彧”的、冰冷而悲悯的清醒!
“玉玺…王权…霸业…苍生…”断断续续、却不再茫然的词语,伴随着更加混乱的记忆碎片,从荀彧口中艰难吐出。记忆的洪闸被强行冲开,带来的不是恢复,而是毁灭性的冲击!他认出了刘晔,认出了玉玺,认出了自己是谁…但也认出了那深埋心底的、对权力本质的绝望与悲鸣!此刻的荀彧,如同行走在万丈悬崖边的疯子,随时可能坠入深渊,魂飞魄散!
“华佗!华神医!快!救命!”刘晔看着濒临崩溃的荀彧,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唤醒记忆,竟比失忆更加凶险!江东建业的权力倾轧,如同一根导火索,点燃了荀彧灵魂深处最危险的炸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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