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州牧府的废墟浸泡在浑浊的洪水中。巨大的熔坑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口,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的熔岩,缓慢冷却,发出嗤嗤声响,蒸腾起刺鼻的白烟。坑内深处残留着令人窒息的高温,空气扭曲,视线一片模糊。
坑洞边缘的焦土上,诸葛亮的身影如同燃尽的枯木。焦黑的衣袍紧贴着皮肤,多处可见深可见骨的灼伤和撕裂伤。他的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团聚雷盘的齑粉,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腔,带出细微的血沫。
死寂笼罩着这片毁灭之地。洪水拍打着熔坑的边缘,发出单调的哗啦声。远处,隐约传来零星的、绝望的哭喊和兵刃交击的余音——那是襄阳残存的角落,仍在进行着最后的、无望的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一支精疲力竭、浑身浴血的荆襄残兵,在魏延的带领下,如同从地狱中爬出,艰难地跋涉过齐腰深的洪水,终于摸到了州牧府这片已成泽国的核心区域。他们是被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和随后冲天而起的毁灭白光吸引而来。
“军师!!”魏延一眼就看到了伏卧在坑边的焦黑身影,瞳孔骤缩,嘶哑的吼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怆。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的手指探向诸葛亮的颈侧。
微弱的脉搏,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跳动着!
“还有气!快!来人!”魏延狂喜又心焦地咆哮。几个同样伤痕累累的亲兵立刻围拢,小心翼翼地用临时拆下的门板将诸葛亮抬起。动作极其轻柔,生怕一个不慎就震散了这最后一丝生机。
“找!快找!还有没有活着的!黄老将军!其他人!”魏延红着眼睛,对着熔坑和周围的洪水嘶吼。士兵们分散开,在漂浮的杂物和断壁残垣间翻找。
很快,结果令人绝望。除了诸葛亮,熔坑周围再未发现任何活口。黄忠和殿内殿外的所有将士,连同那些恐怖的魔物,都已在那极致的高温中彻底汽化,尸骨无存。
魏延站在熔坑边缘,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死死盯着坑底那片因高温而扭曲模糊的视野,目光最终落在那片熔融琉璃中心,一点极其微弱、顽强闪烁的土黄色光点上。那光芒黯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源自大地深处的脉动。
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杂着焦土气息的异样感掠过魏延心头。那感觉转瞬即逝,如同错觉——仿佛在那地脉光点的核心,还纠缠着一点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属于刘晔的“气息”?但这气息淡薄缥缈到了极致,更像是硝烟散尽后残留的一丝错觉,或是强烈悲痛下产生的幻觉。 魏延用力甩了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了下去。子扬公…已然与庞公、荀公、黄老将军…一同化为这熔坑的一部分,守护着这最后的襄阳地脉了。
“将军…没有…没有别人了…”一名亲兵带着哭腔回报。
魏延闭上眼,深吸一口灼热刺鼻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撤!带上军师!去巴陵!只要军师还在,只要这地脉还在,荆襄…就还有希望!”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熔坑深处的微光,仿佛要将这绝望中的一丝坚韧刻入骨髓,然后猛地转身,率领残兵,抬着生死不知的诸葛亮,在洪水和废墟中艰难跋涉,向着残存的希望之地退去。
洞庭湖,夜雾弥漫。
邓义站在君山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地里,焦虑地望着巴陵城的方向。他派出的快马已经走了大半天,却杳无音信。祭坛废墟上,覆盖着油布的禹鼎和安南鼎在夜色中沉默矗立,裂痕深处的光芒稳定而微弱。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派往巴陵的信使终于回来了,马匹口吐白沫,信使滚鞍下马,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邓大人!不好了!襄阳…襄阳城彻底破了!州牧府…州牧府被地火焚成了大坑!魏延将军只救回了诸葛军师,重伤濒死!黄老将军…黄老将军和府内所有将士…尸骨无存啊!”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颤抖,“还有…刘公…庞公…他们…他们…”
邓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被身后的匠人扶住才没摔倒。虽然早有预感,但当噩耗被如此赤裸裸地证实,巨大的悲痛依旧瞬间将他淹没。祭坛周围留守的匠人们瞬间跪倒一片,压抑的哭声再也无法抑制,在洞庭湖畔的夜风中回荡。
许久,邓义才颤抖着直起身,老泪纵横,却强行挺直了脊梁。“都…起来!”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哭有何用?!刘公、庞公、荀公、黄老将军、马公…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百姓,他们用血肉铺就的路,不是让我们跪着哭的!诸葛军师尚存!双鼎犹在!巴陵城还在我们手里!传我命令!”
他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
“第一,即刻拔营!所有匠人,护送双鼎,全速退往巴陵城!路上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第二,飞马传令巴陵太守:开所有府库,接纳流民,加固城防至极限!征召所有青壮,分发武器!准备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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