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口,杀声震天,火光映红了浑浊的江水。
“飞鲨号”与“破浪号”如同陷入火网的困兽。荆襄水军残存的战船,虽然破旧不堪,却带着一股哀兵必胜的惨烈气势,死死缠住江东两艘大船。小船如狼群般穿梭,用钩索攀附敌船,士兵悍不畏死地跳帮厮杀;稍大的艨艟则在外围游弋,用弓弩和零星的火油罐持续骚扰。
“顶住!给我顶住!杀了这帮荆襄蛮子!”孙绍在“飞鲨号”船楼上嘶吼,拔剑砍翻一个刚跳上甲板的荆襄士兵,脸上溅满鲜血。周泰如同门神般护在他身侧,钢刀舞成一片光幕,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血雨,但身上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步骘则死死抱着那个装着夷洲海图和重要文书的铜筒,缩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脸色惨白如纸。
“破浪号”的情况更糟。船尾的火势虽然被勉强控制,但侧舷被“火龙出水”轰开的大洞却无法堵住,江水正疯狂涌入。船体严重倾斜,甲板上积水过膝,抵抗越来越微弱。
“少主!‘破浪号’不行了!弃船吧!”卫温浑身浴血,从“破浪号”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孙绍目眦欲裂。放弃“破浪号”,意味着他仅存的力量又折损一半!他疯狂地看向前方江心。那金鳞巨兽在短暂的混乱和痛苦嘶吼后,似乎强行压制了来自西南方向的奇异“烙印”牵引。它那熔岩般的竖瞳再次锁定了洞庭湖的方向,庞大的身躯猛地发力,粗壮的尾部狂暴地拍击江水,掀起更高的巨浪,竟是要强行冲过荆襄水军的拦截,直扑洞庭!
“拦住它!用火!烧它!”魏延站在旗舰船头,看得分明,厉声下令。几艘携带“火龙出水”的艨艟立刻调整方向,冒着被巨兽掀起巨浪掀翻的危险,朝着那移动的暗金山峦发射出最后的火油弩枪!
咻!咻!咻!
燃烧的弩枪破空而至!然而,这些足以焚毁战船的烈焰,撞击在巨兽覆盖全身的厚重暗金鳞甲上,却只爆开一团团短暂的火花,留下些许焦黑的痕迹,便被它高速行进带起的狂风和自身鳞甲散发的奇异高温瞬间熄灭!连迟滞它片刻都做不到!
巨兽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些挠痒痒般的攻击,它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分开江水,撞开挡路的破碎船板,悍然冲入了洞庭湖与长江交汇的宽阔水域!它掀起的巨浪如同移动的水墙,狠狠拍向正在混战的双方船只!
轰隆——!
几艘缠斗在一起的小船被巨浪直接拍碎、掀翻!无论是荆襄还是江东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落入冰冷的湖水,瞬间被卷入漩涡!
“稳住!别让它冲进洞庭深处!”魏延目眦欲裂,却无可奈何。人力在这等天灾般的巨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巨兽闯入洞庭湖口,速度不减,熔岩竖瞳死死锁定湖心深处——那里,是它感知中禹息与混沌之息最浓烈的地方!它张开巨口,喉咙深处酝酿起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显然准备发动毁灭性的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一声极其微弱、却如同石破天惊般的呻吟,在巴陵城临时帅府的内室响起!
木榻上,昏迷数日的诸葛亮,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那双紧闭的眼皮,在焦黑的皮肤下艰难地颤动起来!覆盖在身上的薄被被无意识地攥紧!
守在一旁几乎不眠不休的吴医师猛地跳起,又惊又喜:“军师?!军师您醒了?!”他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检查诸葛亮的脉搏和瞳孔。
魏延正全神贯注于湖口的惨烈战局,一名亲兵连滚爬爬地冲上船楼,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将军!将军!军师…军师好像醒了!!”
“什么?!”魏延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子明醒了!这比击退十头巨兽更让他振奋!“这里交给你指挥!缠住江东狗!决不能让孙绍跑了!”他对着副将吼了一声,甚至来不及等小船接应,竟直接从船楼上纵身跃下,“噗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湖水,奋力向岸边游去!
洞庭湖上,金鳞巨兽蓄势待发,暗红光芒在喉间越来越亮。
然而,就在它即将喷吐的前一刹那,它庞大的身躯再次猛地一震!熔岩竖瞳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暴怒和一丝…惊愕?它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来自巴陵城方向的、微弱却让它灵魂深处产生剧烈悸动的“烙印”气息,在刚才那一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沉寂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混乱。
这波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它本就因双重牵引而混乱不堪的意识平衡!
“吼嗷——!!!”
一声饱含着无尽狂躁、痛苦和毁灭欲望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巨兽喉咙深处爆发!它口中的暗红光芒没有射向湖心,而是如同失控的火山,朝着侧前方一片空旷的湖面和远处的芦苇荡,毫无目标地疯狂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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