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干的鹿皮靴碾过案头碎裂的玉珏,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响,仿佛碾碎了某种隐秘的希望。"就把御改为逸吧!"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少年国主的新冠,金丝流苏在指缝间轻轻颤动,
"'逸'字取闲云野鹤之意,既显恭顺,又暗藏锋芒。"话音未落,他突然欺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萧承逸耳畔,
"大帅用'御'字,正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这条命连同整个夫余国,都不过是他掌中的傀儡。"
萧承逸瞳孔骤缩,下意识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石壁的瞬间,刺骨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记忆如潮水般翻涌——白日里袁天罡腐烂的右脸在烛火下明明灭灭,暗红黏液滴落在他肩头的触感仿佛还在;
霸道内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剧痛,此刻又在骨髓深处隐隐作痛。"这……难道大祭司一族也不能为之抗衡吗?"他死死攥住腰间断裂的玉珏,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阿干沉默着摘下鹿皮面具,额角新生的银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宛如蛰伏的毒蛇。
"大祭司再神秘也会死亡。"他伸手按住少年国主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却冷得惊人,"不要试图反抗,我们专心做好他手中的刀就行。"
窗外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扭曲成一幅张牙舞爪的模样,"否则整个夫余国都会在他的弹指间灰飞烟灭。"
萧承逸望着对方眼底沉淀着四十载岁月的沧桑,突然想起幼年时母亲哼唱的古老歌谣。那时的夫余国还隐世而居,没有银面怪物,也没有大明的铁骑。
而现在,他只能咽下喉间的苦涩,重重地点了点头——从戴上这顶王冠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殿内铜炉中沉水香忽明忽暗,阿干枯瘦的手指重重叩击案上泛黄的羊皮舆图,震得碎裂的玉珏簌簌作响。
"一千多年来,每个大祭司临终前都要在继任者耳边重复这段罪孽。"
萧承逸的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羊皮卷上褪色的朱笔圈画,标记着昔日夫余国横跨千里的疆域,此刻却被密密麻麻的女真部落图腾蚕食。
寒风裹挟着雪粒扑进窗棂,将案上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阿干颤抖着展开另一幅帛书,斑驳的血渍间依稀可见"王莽新朝"的字样:"先祖以为助王莽称帝,便能换得中原半壁江山。"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帛书,"却不知在汉光武帝眼中,我们不过是跳梁小丑!当汉军的朱雀战旗出现在长白山口时,号称十万的铁骑,竟挡不住三日厮杀!"
萧承逸的目光扫过舆图上零星的红点——那是阿干用朱砂标记的隐秘部落。"长白山深处的斡朵里部,至今还保留着用汉仪祭祀的传统。"
殿内的烛火在风的吹拂下明明灭灭,将阿干手中泛黄的舆图染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晕。
他骨节嶙峋的手指用力点在地图上,那些用朱砂标记的红点仿佛是凝固的血迹,“时光的洪流早已将夫余国的威名冲刷殆尽。”
阿干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沧桑,鹿皮靴缓缓碾过地上的碎玉,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如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已遗忘了海东青的图腾,夫余国的旗帜,也只能在史书的残页中找寻。”
萧承逸凝视着舆图,金丝绣袍下的拳头悄然握紧。
他想起幼时在宫殿角落捡到的残破典籍,上面模糊的文字记载着夫余国昔日的辉煌。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肩负起复兴这个古老国度的重担。
“但是,”阿干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萧承逸,“在群山深处,在密林之间,还有着一些部落。”
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蜿蜒的山脉滑动,“他们世代相传着夫余国的传说,将海东青奉为至高无上的神物,以夫余国的正统自居,如同我们一般,在这世间小心翼翼地隐匿着。”
萧承逸的心跳陡然加快,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些朱砂红点上。“他们愿意承认我的身份?”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忐忑。
阿干缓缓摘下鹿皮面具,露出额角新生的银丝,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微微跳动。“他们认的不是你我,”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是血脉,是千年来传承的正统之名。但要让他们真正归心,我们需得拿出诚意与实力。”
他伸手按住萧承逸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锦袍传来,“先与他们取得联系,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将这些散落的力量整合在一起。”
萧承逸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烛火摇曳,映得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朔风卷着冰碴扑在巴图鲁脸上,他的黑马踉跄着在雪地上打滑,前蹄扬起的血沫瞬间凝成冰晶。
左肩的伤口不断渗出黑紫色血珠,浸透的绷带与皮甲死死黏在血肉上,每一次颠簸都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钳剜着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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