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墟的夜风浸透了污水渠的腐臭,像一块湿冷的裹尸布,紧贴着健一的后颈。他几乎是撞进“共生”医疗中心那扇沉重的隔离门。无菌空气的冰冷瞬间刺入肺腑,却压不住左眼深处残留的灼痛——那几根暗红数据蛇影钻入义眼带来的寒意,已烙进骨髓。不是幻觉。视网膜残留的灼痕真实得如同焊枪留下的吻印。
莉奈病房的灯光是柔和的假象。监护仪的滴答声在死寂中敲打着秒针。美纱子趴在女儿床边,侧脸在灯下像一尊被风沙磨蚀的石膏像。病床上,莉奈胸口的七彩悬丝依旧绷在那微妙的临界点——0.00799mm。勒痕微弱闪烁,如同悬在父母心尖上、一根随时会刺穿眼球的冰棱。女儿安静的睡颜让健一绷紧的神经有了一丝裂痕,他屏住呼吸,蹑足靠近,想再看一眼那维系着女儿生命的契约光带模型。
就在他目光垂落的刹那——
嗡——!
左眼植入体爆发出尖锐的蜂鸣!视野被刺目的雪花噪点瞬间撕裂!剧痛像一把生锈的冰锥,旋转着凿进他的视觉神经!健一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木偶般撞向冰冷的墙壁,指关节因死死捂住左眼而泛出青白。
“健一?!”美纱子惊醒,瞳孔里映着丈夫扭曲的脸。
“没…事…”声音从牙缝挤出,带着铁锈味。他强迫自己松开手,剧痛如退潮般留下冰冷的麻木。视野重新聚焦,他看向病床旁的契约模型——心脏骤然停跳!
模型…异变!
莉奈胸口那根七彩悬丝,在他的义眼视界中,不再是线。它膨胀、扭曲,表面覆盖着无数细小、蠕动、散发着冰冷暗红光泽的鳞片状代码碎片!它盘踞在女儿心脏上,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暗红数据毒蛇!蛇头高昂,冰冷的、由无数跳动的“0”和“1”构成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健一。蛇吻处的勒痕,七彩光晕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滴落暗红数据毒液的溃烂伤口!毒液溅落在象征父母承诺的光带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黯淡!
更可怖的是,莉奈小小的虚影脸上,笼罩着一层灰暗、扭曲的雾气。雾气中,神田墟路口广告牌上那个穿着暴露打歌服的虚拟偶像,正无声地狂舞、尖笑!每一次癫狂的扭动,都让那条盘踞心口的毒蛇绞紧一分,仿佛要将那颗幼小的心脏勒成一枚献给虚无的祭品!
“不…不…”健一浑身血液冻结,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出绝望的碎响。他猛地转向妻子,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美纱子!你看!莉奈身上…那是什么?!”他指着病床旁的契约模型,指尖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美纱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眼中只有困惑和更深沉的恐惧:“契约模型…怎么了?莉奈的悬丝…还在临界点啊…健一,你到底怎么了?”她伸手想触碰丈夫,却被他猛地挥开,力道之大,让她的手背撞在冰冷的金属床栏上。
“你看不见?!”健一的声音陡然拔高,撕裂了病房虚假的宁静,“那条蛇!那毒液!那广告牌上的魔鬼在啃噬她!你看不见吗?!”他指着莉奈胸口,又猛地指向空无一物的墙角,仿佛那里也潜伏着无形的、由数据编织的梦魇。
美纱子踉跄后退,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如纸:“健一!冷静!那里只有契约模型!”她看着丈夫布满血丝、因恐惧而散大的瞳孔,一个冰冷的念头攫住了她——是悬丝的压力碾碎了他的理智?还是那108Hz的神经浸染,终于腐蚀了他的大脑?
病房的骚动引来了佐藤医生和护士。佐藤快步走进,看到健一状若疯魔地对着空气嘶吼,眉头紧锁。他迅速查看莉奈的生命体征和契约悬丝模型,一切数值平稳,与美纱子所见别无二致。
“山本先生,你需要镇静!”佐藤声音低沉,示意护士准备注射。
“镇静?!莉奈在被吞噬!你们瞎了吗?!那条蛇在啃噬她的契约!”健一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挥舞着手臂,左眼义眼因系统过载和病毒侵蚀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在他的视界里,整个病房已被阴冷、粘稠的暗红数据迷雾吞噬。监护仪的屏幕爬满扭曲蠕动的代码;护士手中的镇静针剂,针尖淬着剧毒的幽蓝;就连佐藤医生严肃的脸,也蒙上了一层广告牌偶像那诡异微笑的灰暗投影,如同戴着一张数据化的假面!
“是熵蚀!它们回来了!它们在撕咬莉奈的契约!啃噬这里的一切!”健一彻底崩溃,他猛地撞开试图按住他的护士,踉跄着扑向莉奈的床边。他的手伸向女儿心口,却不是拥抱——而是徒劳地抓向那条只有他能看见的、盘踞的毒蛇!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扼住虚无本身!“滚开!从她身上滚开啊!”
“快!控制住他!”佐藤厉喝。几名护士合力扑上,强行将狂乱的健一按倒在地。挣扎中,健一的左眼义眼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咔嚓!
镜片碎裂的脆响格外刺耳。细小的电火花混杂着黑烟,从破损的植入体缝隙中逸出。义眼系统彻底熄灭。黑暗与极度的精神疲惫瞬间将他吞没。狂乱的嘶吼化作无意识的呓语,身体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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