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从来不会看皇阿玛的脸色,但也知道他的沉默代表根本不愿意放额娘出来。
寂静的大殿内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低垂着头,唯有接任苏培盛的高无庸小心翼翼端上来两杯茶。
放下也未发出一丝声响,皇帝端起饮茶刚好是八分烫。
再走到三阿哥身边,轻声道:“三阿哥,请用茶。”
弘时只摆出一张冷淡的脸,应一声也不肯。
高无庸好似一点也不介意地收盘子回去站着了。
弘时如此,都是因为身边的太监说,这高无庸乃是靠着淑贵妃才起来的,需得谨慎提防。
心中也不免叹息,想起这几年皇阿玛总是说希望他能同永和宫的三个兄弟相互扶持,亲睦友爱。
想必,这就是民间说的老人疼幺儿。
但他心底实在厌恶这个压在他头上的福亲王弟弟。
于是,在那小太监的提醒下,想了一个另辟蹊径的法子证明自己是个有兄弟情的人。
他还记得一些小时候在王府中的事,记忆中皇阿玛和八叔的府邸建在相邻之处,关系也不差。
于是顺理成章地推测出皇阿玛心中很可能是像戏文中那样,看八叔过世,后悔了。
但碍于帝王的身份,不能反复无常,出尔反尔。
而他,会给皇阿玛准备好台阶。
又琢磨了一下措辞,假称过逝的八叔,九叔给他托梦,说是已经知错了,想求皇帝原谅。
说完,弘时探头缩脑的,偷窥一眼上方皇阿玛的脸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至少没有生气,这也够了。
雍正无动于衷的模样,甚至还相当平和地问起别的事:“朕听说,你前些日子发信到景陵去了。”
弘时听着皇阿玛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一时得意于自己的巧思,话也越说越顺。
“回皇阿玛,儿臣是想着太后一直病重,思念十四叔,便想知道写十四叔那边的音讯好说给太后听,也算是儿子的孝心。”
高无庸在旁用帽檐遮住了自己的半双眼睛,又将呼吸放得极为轻缓,希望皇上不要注意到自己。
连刚才三阿哥不给面子的事都忘光了,不给他一个太监面子算什么。
没见三阿哥把皇上的面子都剥下来了,还扔地上踩两脚呢。
雍正却不生气,甚至点了点头,追问道:“还有呢。”
于是,弘时又为十叔求情,还说道:“皇阿玛宽恕四位叔叔,想必先帝也会高兴的,太后若见到十四叔……”
雍正顶着一张平静的脸,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说道:“你觉得,朕对先帝,太后不孝。”
角落的宫女吓得一直在发抖,额角豆大的冷汗一路滑下来,落到地上,发出好似震耳欲聋般的响动。
好在还有更大的声音动静掩盖了她的失态。
是“咚”的一声,弘时整个人失去筋骨支撑一般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
颤声求饶:“儿臣不敢。”
雍正也对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讥讽道:“你不敢?朕早知你愚笨,连书也背不顺溜,却没想到还有这样口若悬河的一天。”
像极了曾经摇唇鼓舌,迷惑许多人的阿其那。
弘时知道怕了,浑身哆嗦着磕头。
养心殿的金砖从来被他踩在脚下,额头触碰到的刹那,他才知道,原来这砖冷如寒冰。
皇帝却只觉得他在做戏,堪称刻薄地说道:“你如今磕头,不过是想陷朕于不慈之境。”
“你这该死无用的东西,浑然忘了朕登基之初,你的几个叔叔是怎么处处刁难的,实乃不知羞耻不如畜生之辈,不忠不孝之人。”
听了这样的锥心之言,弘时也不敢大喊大叫,只是不住喊冤:“儿臣只是为了皇阿玛的名声着想,皇阿玛明鉴,皇阿玛明鉴……”
皇帝却不愿意同这个儿子多说什么,多年来后宫只有他一个皇子,早养大了他的心。
竟然敢对皇父指手画脚起来。
既然他觉得八叔好,那就去给他八叔做儿子罢了。
当日,爱新觉罗·弘时,过继给阿其那罪人为子,革去黄带子,宗室除名,交由恒亲王看管。
恒亲安分呆在家中,谁知从天而降一个大麻烦,但也不敢去撩虎须,说自己不想养,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景仁宫中,剪秋慌乱地跑进来,向皇后传递这个噩耗。
皇后听了弘时为罪人求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听说皇上见三阿哥之前,刚从永和宫出来。
立刻认定都是淑贵妃在其中煽风点火,否则皇上必然不会放弃养育多年的三阿哥。
她辛苦谋划多年,如今都白费了,皇后死死抓住剪秋的手,眼睛却看向虚空之中。
微若蚊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剪秋,瓜尔佳氏的胎该落了。”
数日间,祺贵人见红,再不敢瞒着皇上自己有孕的事了,报上去之后,皇上派了章弥保胎。
又三日,祺贵人滑胎。
这孩子毕竟是药物得来的,皇帝叹口气,也抛到了脑后。
五日后,还没出小月子,祺贵人便跑到了景仁宫,信誓旦旦要告发淑贵妃谋害皇嗣。
皇后便直接带着祺贵人前往养心殿。
近日相当于连着没了两个孩子的皇帝,一道眼神也不往跪着的两个女人身上撇去。
哪怕祺贵人正在声泪俱下,诉说自己没了孩子的心痛。
皇后也红着眼圈,嘴里假惺惺地说着,还未查明真相,不可胡言乱语。
最后才提到,不如叫淑贵妃来,大家分辨一二,还她一个清白,不然额娘污名缠身,对福亲王也不是好事。
皇帝抿嘴,很不耐烦。
皇后总觉得自己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由她摆弄,哪次不听话了,还要委屈,还会生气。
但实际上,不过是后宫中很多事情,不至于他去下国母的面子,随手放过罢了。
今日皇后的话术,皇帝也是体验过多回了,只是呵斥道:“仅凭祺贵人之言,就要劳动淑贵妃为自己辩解吗?”
瓜尔佳氏刚没了孩子不久,心痛身也痛,煞白着脸哭诉:“后宫中除了淑贵妃还有谁要害臣妾呢,皇后娘娘又没孩子。”
“说得好!”
一声喝彩从身后传来,是余莺儿到了。
她俯身看着瓜尔佳氏,笑着说:“祺贵人可要记得自己的话,皇后娘娘呀,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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