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船,在冰冷粘稠的深海中挣扎着上浮。陈默感觉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和剧痛包裹着,左臂像是被生生撕裂,又像是被万载玄冰冻成了齑粉。耳边回荡着粘稠的爬行声、疯狂的嘶鸣、李哲戛然而止的惨叫,还有那双从黑雾中凝聚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
“呃…!”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
眼前不是档案库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挂着,光线有些暗淡。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木头和一种淡淡的草药混合气味,取代了那令人作呕的幽灵船恶臭。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盖着一床带着霉味的旧被子。
他…没死?还活着?
“你醒了?”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默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苏瑾正坐在床边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额角和脸颊有几道新鲜的、细小的划痕,渗着血丝。她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灰尘和污渍,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带着劫后余生的警惕和深深的疲惫。
“这…是哪里?”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安全屋。我祖父留下的一个地方,很偏僻,知道的人极少。”苏瑾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我们…逃出来了。勉强。”
“李…李师兄…”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个被黑色怨灵潮水瞬间淹没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苏瑾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痛苦和自责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声音哽咽:“他…为了救我们…他打开了门…吸引了那些东西的注意…”她说不下去了,肩膀微微颤抖。
沉默。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沉默笼罩着小小的房间。只有陈默粗重的喘息声。
陈默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他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左臂上的印记,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原本深紫色的印记范围,已经从半个小臂蔓延到了接近肩膀!颜色不再是单纯的深紫,而是变成了近乎墨汁般的纯黑!边缘那些模糊蠕动的阴影和细密的黑色血管纹路,此刻已经清晰无比,如同活生生的、盘根错节的黑色藤蔓,深深扎根在他的皮肉之下,甚至向着他的胸膛和脖颈处悄然蔓延!这些“藤蔓”的末梢,还在极其细微地、如同呼吸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冷剧痛!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印记最中心、颜色最深的区域,皮肤似乎变得半透明,隐约可以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闪烁!那是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冷灰烬般的幽绿光芒!与档案库黑雾中那双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它…它在动!里面有…有光!”陈默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苏瑾猛地抬头,凑近仔细查看。当她看清印记中心那点幽绿光芒和搏动的黑色藤蔓时,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诅咒…烙印…在侵蚀你的血肉…在…生长!”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那点绿光…是诅咒核心的投影!它在你身上打下了锚点!档案库里的东西…根本不是档案,是诅咒核心投射出的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了你准备的诱饵!它在汲取你的恐惧和生命力!李师兄的死…也成了它的养分!”
她的话如同冰锥,刺穿了陈默最后一丝侥幸。他不仅仅是被诅咒标记的猎物,他的身体,正在成为那艘幽灵船和船上怨灵在现实世界延伸的温床!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苏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悲痛和恐惧,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决绝:“我们没有退路了。诅咒侵蚀的速度远超想象,下一次召回随时可能降临,强度会更强!我们必须找到破解的方法!唯一的线索,只剩下我祖父的日记!那些残缺的部分,或许隐藏着关键!”
她站起身,从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老式木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本深褐色的皮革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似乎比之前看到的更陈旧,边缘破损处露出泛黄的内页。
“日记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还有一些页面被奇怪的污渍浸透,无法辨认。我之前只专注于‘印记’的描述和船名。”苏瑾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但现在,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每一个字,每一处污渍,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节!也许答案…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她将日记本放在床边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木桌上,翻开了第一页。昏黄的灯光下,褪色的钢笔字迹和模糊的草图,仿佛承载着沉重的死亡秘密。
陈默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挣扎着凑近。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他看向自己左臂那如同活物般搏动、散发着幽绿微光的恐怖印记,又看向日记本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和潦草的字迹。诅咒的烙印与过去的记录,在昏暗的光线下,形成一种诡异而绝望的联系。
安全屋的墙壁隔绝了外界,却隔绝不了体内那不断生长的冰冷噩梦。喘息的时间,极其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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