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魁的戏班子?
江老太爷是今年三四月去世的,季鲤进城时打听过,戏班子在去年腊月来的游仙县,放着春节档期的许多生意不做,特意跑来游仙县这内陆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可以说明问题了。
季鲤仿佛又听见驴车晃荡时刘六六热情的声音——“我这人吧,闲不住,就想着顺道儿捎带个客人,多少也能挣个脚力钱的外快不是?”
“老天爷开眼,第一趟买卖,就叫我拉到真佛咯!拉到您这位正主儿啦!”
这绝不是刘六六口中的“恰好”。
戏班子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能认得出江怀远,又知道江怀远回来的大致日期。
这背后的信息量可就大了,有太多的可能。
不过也不排除是戏班子里某位能人有定位定人的手段。
戏班子这种蹲点的行为类似盗墓,当盗墓贼要盗一些规模巨大,价值极高,机关凶险的古墓时,往往会伪装成店铺,甚至施工单位在当地进行长期营业,然后白天开店干活,晚上盗墓,分批次的把东西运走。
江家秘术的价值如果高到值得这么一群能人异士蹲守大半年,而又不敢直接上的话,有两种可能,一是秘术的获得或者被找到需要某些条件,二是江家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东西。
假设他们出于这个目的,写信让江怀远回来的话,那江怀远身上一定有和秘术相关联的东西。
比如......江家的血。
“但这有太多可能,目前只能说是存疑。”
季鲤总结。
那下符之人?
拿关村孩童做探路的弃子,来探寻镇岳斋,符纸的风格也是江家先祖江宗濂曾经为官过的湘西风格。
熟悉江家的布局,和江宗濂有些渊源。
同时一样窥伺镇岳斋中的秘术,还想控制那个孩童死在江家后山,通过嫁祸来激发江家和关村的矛盾,从而来搞垮江家,看起来是对江家恨之入骨。
这样想的话,把江家最后的独苗长子召回来一起赶尽杀绝也算合理。
“和戏班子一样,都可以算作有动机。”
季鲤喃喃。
江叔呢?
他把目光放向了江家内部,这个看似不大可能的人身上。
这位在江府历经三代、犹如老树扎根的老仆,早已不是江怀远记忆中那个忠诚沉默的“江叔”。
那江怀远记忆中深巷中打斗时如豹子般的敏捷、门房里算账时锐利的眼、管理下人时那柔和的脸......都化作了如今那佝偻的背影,和空洞的眼眸了。
现在的江叔就像口上了年头的老古董,冰冷,破败,僵硬,死气沉沉。
他的行为逻辑很奇怪。
他忠的是谁?是死去的江老太爷?是活着的江氏血脉?亦或是江府的秘密本身?
季鲤回顾着江叔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活死人般,严格且固执的按照封建礼法,长幼尊卑的等级来执行一切。
这是他这一整日观察与试探总结下来的。
比如江老太爷死前下的嘱托是要江怀远陪他吃饭后再下葬,而他就会严格执行,哪怕那晚季鲤以江家大少爷的身份只是有了点微微否定的意思,江叔就立刻变了眼神。
如果更进一步,搞不好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同样的,当老太爷入棺后,江家的最大话事人就变成了季鲤,江叔除了一些和族规祖训相关的内容外,其余的都是听季鲤的安排,季鲤的言语就成了新的金科玉律。
哪怕是安排老太爷的葬礼也是如此,不违背祖宗礼法的前提下,季鲤可以随意安排,甚至把外人的眼线放在灵堂外,把一箱箱外国的汽水给搬到祠堂前都没事。
季鲤思索间,突然灵光一闪,回忆那晚归家时江叔说的两句话,面色陡然一变。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老太爷就等着您回来吃饭呢。”
他当时车马劳顿,竟然忽略了这看似日常寒暄中的信息。
“他知道我要回来的,而且还知道我回来的大概时间,所以提前备好了饭菜!”
“他怎么知道的?”
季鲤瞳孔一缩,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把时间线再次在脑海中排列出来。
父母的信纸落款是阴历三月廿五,也就是阳历四月十二。
因为邮局的审核,这个时间是可信的。
算上省城与关村之间的信息传递消耗的时间,那么老太爷差不多是三天前,也就是四月九日去世的。
接而一个月后江怀远在异国他乡收到了父母的寄来的信件,又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赶了回来。
也就是我到江府时,老太爷已经死了整整两个月,而写信时的江父江母就早已遭遇不测,江怀远也没和江叔联系过。
那是谁告诉江叔自己会准时在那一天回来的?
季鲤感到寒毛倒竖,脊背发凉。
他有了种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安排进棋盘的感觉。
就好像在他回来之前,这江府的高墙飞檐、重重门户之内,还存在了另一个能命令江叔的人,在命令完江叔准备好一切后再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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