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关上。他端着那杯温水,走到我面前,递过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预想中的愤怒、鄙夷或质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的黑色。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海面,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喝点水。”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
我颤抖着手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却丝毫无法温暖我冰冷的手指。我小口小口地抿着水,温水流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但更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他不问,不说,这种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可怕。
房间里只剩下我喝水时细微的吞咽声,和他缓慢吸烟时烟草燃烧的轻微滋滋声。烟雾缭绕,将他冷峻的面容衬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烟蒂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滋”一声。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比刚才更加锐利,也更加沉重。
“多久了?”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不是“你是不是……”,不是“怎么回事……”,而是直接切入了最核心、最无法回避的事实——“多久了?”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从刚才我呕吐的反应,从他扶住我时身体的僵硬,从他此刻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早已看穿了我极力想要掩藏的、最不堪的秘密。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巨大的羞耻感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我紧握水杯的手背上,也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地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看着我崩溃的眼泪,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不耐,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片沉静到可怕的、深不见底的黑色。那黑色里,似乎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沉重得如同实质。
他沉默地看着我哭泣,没有递纸巾,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沉默的目光,像沉重的山峦,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我的啜泣声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肩膀还在无法控制地轻微抽动。
他往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那股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更加浓郁地包裹住我。他微微俯下身,距离拉得很近。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的影子,看到他紧抿的薄唇,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沙哑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力量,一字一句,缓慢而沉重,像用尽全身力气在许下一个无法回头的誓言,重重地砸在我混乱不堪的心上:
“生下来。”
“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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