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蜷起手指摸向最近的通风管缝隙,金属管壁结着薄霜,指腹触到一道黏腻的凸起,那凸起带着医用胶布的黏合剂的味道,一股带着松节油气息的胶味涌进鼻腔。
十二岁那年,父亲把装着墙灰样本的证物袋递给我时,我凑得太近,袋口残留的黏合剂蹭过鼻尖,就是这种带着松节油气息的胶味。
“小心!”林疏桐的尖叫混着子弹破风的嗡鸣。
后颈的寒意比枪声先到,那寒意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后颈爬上来。
我想拽她往旁边躲,可黑暗里根本辨不清方向。
老吴曾经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对我露出过关切的眼神,这些回忆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老吴的咳嗽声突然炸在右耳:“沈墨!”那声带着血泡的呼唤像根钢针扎进神经,我感觉有温热的重量撞过来,肋骨被撞得生疼,接着是子弹穿透血肉的闷响。
“老吴!”林疏桐的手机在她掌心亮起冷白的光,照见老吴佝偻的脊背正缓缓往下滑。
他胸前的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暗紫的冰碴,右手还死死攥着我衣角,指缝里塞着半张泛黄的病历纸。
老吴的病历纸仿佛打开了一道记忆的大门,同时也让我对之前便利店监控的一些疑点重新审视起来,我突然意识到……
张队的笑声从舱门另一侧渗进来:“老东西,你以为藏了十年的病历能翻案?”他的枪托砸在金属门上,“等老子拆了这破舱,连你们带尸体一起喂粉碎机——”
林疏桐跪在老吴身边,白大褂下摆沾着他的血,此刻正用指甲去掰老人攥紧的手指:“沈墨,接好!”病历纸带着老吴的体温贴在我掌心里,边角还沾着未凝的血珠,在手机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12年前临州医院整形科......”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哽住,她的指尖停在病历号位置,“收治过一个‘左手拇指畸形’的病人,主治医生是......”
手机在她另一只手震动,暗网论坛的提示音刺破冷库的寂静。
我凑过去看,倒计时的红色数字正从“01:59”开始跳动,留言框里的字像用血写的:“第三块拼图已就位,但你的母亲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便利店监控时间被篡改过10分钟,找到真正的死亡时间,就能看见手术室的灯光。”
老吴的血在我手背上结成冰壳,那冰壳带着丝丝凉意。
我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在冷库地面发现的那滩血迹——当时以为是张队用老吴威胁我们时流的,可现在盯着老吴苍白的脸,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我摸出随身带的血型试纸,蘸了蘸老吴胸前的血,又蹲到舱门下方,从地面刮了点冻硬的血渣。
试纸显示的结果让我喉咙发紧——老吴是A型血,而地面那滩血是AB型。
“张队在引我们查错方向。”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我,便利店监控截图里,收银台边缘有道极细的反光,“看这里,收银台台面是仿大理石材质,但反光弧度不对。”她用指甲尖敲了敲屏幕,“0.1毫米宽的医用胶布纤维,只有在特定角度才会反光。”
舱外传来切割金属的尖啸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张队的手下应该带了液压钳。
林疏桐突然扯下自己的白大褂,裹住老吴逐渐冷却的身体:“病历上的主治医生名字被撕掉了,但日期是12月22日——你母亲遇害前一天。”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按,“暗网说的‘手术室的灯光’,可能是指临州医院的地下手术室,当年我母亲查器官贩卖案时,曾在那里发现过......”
切割声突然停了。
我听见张队骂了句什么,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林疏桐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来电,备注是“拼图玩家”。
我刚按下接听键,电流杂音里就传来个变声处理过的男声:“沈警官,你母亲解剖刀上的指纹,和老吴手术剪上的血,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记住——”
“真正的死亡时间,藏在便利店的监控死角。”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林疏桐弯腰去捡时,我瞥见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刀柄——那是老吴总别在腰间的手术剪,此刻刀刃上凝着的血珠,正和病历上的血渍泛着同样的暗紫。
舱门被撞开的瞬间,冷风卷着强光涌进来,那冷风呼啸着,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攥紧掌心里的病历,指腹触到纸页边缘凸起的纤维——和刚才在通风管摸到的医用胶布黏合剂,纹路分毫不差。
林疏桐拽着我往舱门跑,路过老吴身边时,我瞥见他攥着手术剪的手心里,还沾着便利店监控截图里那种收银台材质的碎屑。
暗网倒计时跳到“00:30”的刹那,我突然想起父亲保存的墙灰样本报告——在母亲遇害现场的墙灰里,除了凶手鞋跟的摩擦痕迹,还混着0.1毫米宽的医用胶布纤维。
而那截纤维,此刻正粘在便利店监控截图的收银台边缘,在手机闪光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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