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带我们去档案室。"我的声音像刮过砂纸,带着一丝愤怒和决绝。
林疏桐已经抄起证物钳顶在她后腰。
陈老师的膝盖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她偏头看我时,耳垂那颗红痣正随着颤抖渗出血珠——李阿姨相册里那个"煮热粥"的女人,耳垂上的红痣是淡褐色的,这颗分明是刚用眉笔点的。
档案室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难闻,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档案室里昏暗无比,档案柜陈旧不堪,柜门有些已经变形,上面的漆皮也脱落了不少。
室内的光线十分微弱,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
林疏桐的紫外线灯扫过地面,光束停在第三排档案柜前:"沈墨,温差仪。"她的声音发紧,我凑过去时,仪器屏幕上的温度曲线突然拧成麻花——地板缝隙的温差规律不对劲,新土覆盖旧土的热传导率偏差至少0.08W/(m·K),这说明有人在最近七十二小时内,用新挖的湿土填过这里。
"焚烧痕迹。"我和林疏桐同时开口。
她蹲下身,指甲轻轻抠起一块翘起的地砖,潮湿的泥土里翻出半片焦黑的纸片,边缘还粘着未烧尽的铜版纸纤维——是体检报告的常用材质。
"墙角。"林疏桐突然按住我的手腕,指尖凉得像冰锥,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墙根有块暗褐色的痕迹,在紫外线灯的蓝光里泛着幽绿。
她摸出棉签蘸了蘸,放进快速检测盒:"人血,A型。"她的声音在发颤,"凝固形态是拖拽造成的,皮肤与地面摩擦的纹路......"她突然抬头,瞳孔缩成针尖,"和林夏失踪当天穿的运动鞋底花纹吻合。"
档案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时,我本能把林疏桐往身后推,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紧张和担忧的情绪涌上心头。
老周扶着门框站着,左手还渗着血,右手举着支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小沈,校长说林夏的心脏能救你......能救你妈......"
我太阳穴"嗡"地炸开,震惊、愤怒、悲痛等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三年前母亲遇害时,解剖报告写着心脏衰竭,但父亲说过她的心脏"比二十岁的年轻人还强"。
老周的注射器逼近我喉结的瞬间,我摸到口袋里的分样筛——那是痕检专用的金属筛网,边缘锋利得能划开皮肤。
"老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儿子的透析记录在我电脑里,根本不需要心脏移植......"
老周的手顿了顿,注射器微微偏移。
我趁机扣住他手腕,分样筛卡进针管缝隙。
药液顺着筛网滴在地面,我蹲下身闻了闻——苯二氮?类镇静剂的苦杏仁味,混着点乙醛的酸,那味道让我皱起了眉头。
三年前陈野案现场,凶手用来迷晕受害者的药液,残留成分和这个一模一样。
"老周,谁给你的药?"我捏紧他的手腕,他的皮肤像晒干的树皮,"是不是校长?
是不是那个说能救你儿子的人?"
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注射器"当啷"掉在地上。"李阿姨......她看到林夏被拖进档案室......"他的眼泪混着血珠砸在地砖上,那声音和那画面让我的心一阵刺痛。"校长说只要我闭嘴,就给我儿子换肾......可那孩子才十六岁啊......"
头顶传来细碎的响动,那声音好似有人在黑暗中悄悄走动。
我抬头时,一滴蓝漆正从穹顶裂缝里落下来,在地面溅出星子,那溅起的蓝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林疏桐用手术刀挑起那缕蓝漆,放在显微镜下:"树脂成分是醇酸树脂,颜料颗粒直径0.07mm——和你母亲案现场的墙灰纤维,来自同一家涂料厂。"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陈野生前最后调查的'完美现场',墙漆报告里写的就是这个型号。"
我摸出温差仪扫向穹顶裂缝。
温度显示仪上的数字跳得飞快,那不是自然渗漏,是有人在天花板夹层里装了温控装置,控制蓝漆滴落的速度和位置——就像三年前那个"完美现场",凶手故意留下的"不完美痕迹"。
林疏桐突然拽了拽我衣角,指向档案柜最下层的暗格。
锁芯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光,螺旋纹的深浅在温差仪上显出阴影。
我盯着那些细微的纹路,0.1mm的间距像密码般跳动——这是母亲教我的,用温差仪扫描金属时,热胀冷缩的细微差异会暴露锁芯的构造。
老周的呜咽还在耳边,陈老师瘫坐在地上筛糠,林疏桐的手术刀在蓝漆里划出更深的痕迹。
但此刻所有声音都远了,我盯着暗格锁芯上那道0.1mm的螺旋纹,三年前的墙灰、陈野的案卷、林夏的血迹,突然在脑子里拼成一块——这块拼图的下一块,就在这把锁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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