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的大队长姓孙,叫孙开吉。
是个热情人,一看见公社干部亲笔写的条子,立刻力邀他们去自家住,三人客气地应下。
菁莪扶住秦立桓,韩蜀把所有的东西都披挂到自己身上。
一个阔朗的院门前,菁莪悄悄捏了一把秦立桓的手臂。
秦立桓会意,跟在大队长身后进了院门,刚刚转过影壁墙,便“呕”一声要吐。
一边踉跄着往外跑,一边“有气无力”地摆手说:“不行,不行…… 恶心,想吐……”
韩蜀和菁莪快步跟上,一个上手拍背,一个拧开水壶给他递水。
“左前方。”菁莪趁机说。
韩蜀转头看孙开吉,“队长叔,我同学状态不太好,别弄脏你们的屋子。”
同时往左手边一指说,“那是牲口棚还是草料房?我们住那儿吧?”
“那儿——”孙开吉想说那里不行,未及说完便被他媳妇抢了话:“那儿也行,放了些干草还有家什儿,我去收拾收拾。”
“不用,不用……”秦立桓捂着肚子就往那边跑。
菁莪跟上,抬步之前,看了眼由四间青砖筒瓦泥鳅脊的正房,及东西各三间厢房,组成的规整院落,又看了一眼长了副倒三角脸,眼白发黄的孙开吉队长。
看院落,是因为,这里是曾经的青娥早年居住的地方。
这个院落,连同左前方的那两间小房,原本是一个整体。
小房坐南朝北,就是四合院中常说的倒座,一般用来放置杂物或者给下人居住。
那时,青娥家一间用来养马,一间放置草料。
青娥及其养母被赶出宅院后,就住进了这里。
孙开吉在她们门前不到两米处砌了一面墙,将小房和宅子分隔。
房子就变成了鸽子笼一般的“囚房”。
倒座窄小,为了防卫,南侧不开窗,北侧又被高墙阻隔,夏天闷热,冬天湿冷。
又是养过马、放过草料的地方,苍蝇蚊子成团成团的飞。
看大队长,是因为,她从青娥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声音,声音的主人就是这位大队长—— 糊塌、阴柔,常趁他媳妇不在时骚扰养母。
“王八蛋!”菁莪在心里咬牙骂。
韩蜀扯她一把,大声说:“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其他的什么病,不能再乱吃东西了,你也要注意。”又小声说:“别回头。”
身后,
孙开吉收回视线,小声埋怨他老婆:“你咋能让他们住那儿去?”
——“住那儿咋了?又吐又拉的,你还真想让他们把屋子糟蹋了?万一有啥传染病咋办?我可听人说这阵子痢疾又起来了!”
“不是,我是说,他们一住进去不就知道咱爹住那儿了?他们跟公社的人认识,万一传出去,影响不好。”
——“屁影响不好!有我哥呢,谁敢嚼蛆?!”
“是,是,”孙开吉讷讷,“那夜里让咱爹到里院儿来凑合一宿?”
——“凑合?哼!说好的一家仨月,老不死的疼幺儿,老二不来接,他就不去。趁这个机会,正好让他上老二家去!”
“老二家不是住不开吗?”
——“住不开他就不养老了?没屋子他不是有床吗?打地主分浮财的时候,他抓阄抓到的那大架子床呢?一个儿子生不出来,还整个半间屋子大的大床,又是龙还是凤的,他也不怕把那破屋子撑破!他把床给我,我把这两间屋给他!”
“你这——”
——“这啥这?我看是你不想让老不死的走吧?那老不死的在这里住一天,你就能往那小屋跑一天,你跑那勤干啥嘞?还不是惦记那个地主娘们儿!”
“瞎咧咧啥?越说越没个样!”孙开吉小跑至门口伸头向外左右瞧,合上门,回身把老婆推进灶房,
“烧锅热水给他们送过去,大地方来的,不能怠慢。咱爹在路口晒暖儿呢,我把他送老二家去,回头碰见了不好看。”
“把他那堆破铺盖卷吧卷吧都给我扔出去!”他老婆从灶房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喊。
孙开吉唯唯诺诺摆手,表示知道该咋做,
走出大门,立马换了个模样—— 背手到身后,腆了肚子,仰起脖子,小声呸一句:“熊娘们儿,不懂屙尿!”
-
小屋门口,
刚刚爬树偷听回来的韩蜀,铲了一锨土,将地上的“呕吐物”掩埋;
秦立桓捂着肚子靠墙坐在地上,垂头至膝,装模作样地哎呦呻吟;
菁莪坐他旁边,一边听韩蜀讲述偷听到的内容,一边抬眼打量饮马槽。
饮马槽还是当年的模样,位置也没变,就在小屋山墙下,长达两米六七,上宽下窄,由一整块布满白筋的青石凿成,目测有两百多斤。
正面边缘阴刻双线边框,下刻海水波涛,中间雕有一对狮子,一只昂首前行,一只回首观望,两侧各雕山石对称,另有一对狮子由两端自上而下行走,构成了一幅吉庆狮子图。
把听到的话叙述完,韩蜀说菁莪:“还说不说扮乞丐了?这房子住了老人,扮乞丐你怎么靠近?”
菁莪摇摇头。
她猜到了这房子会被人占,但以为占据它的人,会用来放东西或者养牲口,最多安置个磨盘什么的。
所以才打算冒充乞丐悄悄潜进来,然后趁夜偷偷从屋里向屋外挖通墙根,一直挖到饮马槽下。
谁能想到,会有人把自家亲爹,安置在这终年不见日光的倒座房啊?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队长的,更何况他家有十间大瓦房。
屋子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墙皮斑秃、门框歪斜,屋顶的小瓦子这边少几块那边少一撮的,不知道被风给刮哪儿去了,露出沤成了焦黑色的秸草,有种颤颤巍巍随时就能垮塌的感觉。
非但如此,屋内还脏的让人难以直视,刚刚进去时,不光秦立桓由装吐变成了真吐,她自己也连呕了好几声,幸好胃里没多少东西,要不非吐个天昏地暗不可。
霉味儿、臭味儿、尿馊味、老人味儿……跟粪坑差不哪去。简直了!
这时候,住房是短缺。但平原农村,一不缺地,二不缺土,三不缺草,用麦糠和泥垒墙,再苫上草顶就是一间房。造一间屋,只需体力,无需财力。
有能耐占别人家大瓦房的人,谁会乐意住这样终年不见天日的“囚房”?
嘿,还真就有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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