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死般沉寂。
也就周玄策偶尔发出几声咳嗽，又端起茶，喝水润嗓子。
三皇子跪在地上，判将签字画押的供状就摊开在他面前，字字句句，全都指向他，过度惊惧，导致他浑身觳觫颤抖。
太子则强忍着怒意，捡起证词供状。
“三弟！”他咬牙道，“是你命他害我性命，竟是你。”
“不、不是我。”
“平时我们之间明争暗斗，无非就是兄弟间小打小闹，可孤做梦都没预料到，你竟想害我性命，我们可是亲兄弟啊。”
太子并非受伤，而是中毒。
情绪激动，催动体内毒素，他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涌……
竟生生呕出一大口黑血！
“你们是死人吗？赶紧找太医！”孝宣帝冲外面吼道。
“皇兄，我这儿有药丸，吃一颗就行。”
周玄策从身上拿出个小瓷瓶，黝黑的药丸兑水吞服后，太子情状果真缓解许多。
太子气儿都没顺匀，就跪在地上，“父皇，儿臣为大乾南下征战，风餐露宿，从不曾跟您抱怨半句，若是死在蛮夷手里，儿臣是以身殉国，无怨无悔！”
“但儿臣已击退蛮夷，却没想到会遭到身边的人暗算。”
“求您定要还儿臣一个公道！”
太子与三皇子争斗多年，自然想扳倒他。
如今机会摆在面前……
害他中毒，
他必要利用此事彻底踩死他！
孝宣帝本就疼惜太子，看他这般模样，眼中更满是怜惜。
“你放心，朕定会替你做主。”
“儿臣只求一个真相，即便是死了，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在说什么晦气话，父皇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太子只苦笑着看了眼自家皇叔。
皇叔中毒多年，遍寻名医，却都无果。
只怕自己也会如他这般。
所以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三弟！
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皇后此时已跪下，“陛下，元恒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脾气秉性您还不了解吗？”
“他素来敬重太子这个哥哥，又怎么会害他！”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求您明鉴，可别让贱人离间了你们的父子之情啊。”
……
“是啊，父皇，此人勾结蛮夷，绝不是儿臣的人。”三皇子颤着嗓子，他转头看向吴秉直，“吴大人，我们平素瓜葛，你为何要害我！”
吴秉直倒很冷静：“三殿下，您莫急，证人、证据马上就到。”
说话间，已有大理寺中人，架着判将夏侯源进殿。
沈枝意只听过夏侯源，因为上一世，大乾战败，他卖国求荣，是人人唾弃的奸贼，本人却是第一次见。
生了张平平无奇的脸，身为武将，身材较常人更魁梧些。
身上穿着干净的囚服，却隐有鲜血透过衣服渗出来。
两个侍卫拉着他进来，他膝盖骨被卸，双腿无法屈伸，只能趴在地上，指甲被拔，满手血污。
这张脸就更是不能看了。
大理寺审犯人，总要用些手段。
卖国贼人，更无需手下留情。
“参、参见陛下！”夏侯源声音颤抖着。
“说吧，是谁指使你谋害朕的太子！”孝宣帝手指紧握成拳，强压着怒意。
夏侯源抬头，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三皇子身上。
“你看我做什么！”
三皇子脸色惊惧惨白，“父皇，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我与三殿下来往信件还在府中书房暗格内。”夏侯源匍匐在地上，“陛下，是三皇子许诺微臣，说他与南疆有往来，事成后就安排我去那边，保我一辈子荣华富贵。”
太子满脸的难以置信：“三弟，竟……真的是你！”
“你想要我性命，我无所谓，可你勾结蛮夷，这可是卖国，为了一己私利，难不成你想断送父皇的江山吗？”
斗了多年，自然也明白自己父皇在意什么。
兄弟间明争暗斗，他或许无所谓。
但勾结外邦，危及江山，
这点他绝不会容忍。
打蛇打七寸，他太清楚如何碾死自己这个三弟。
三皇子也急了，“胡说八道，我是大乾皇子，怎么会勾结蛮夷。”
“您确实是皇子，可你不是太子啊！”夏侯源直言。
“狗东西，究竟是谁指使你污蔑皇子！”皇后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来人，给本宫掌嘴！”
话音刚落，就听太后沉声道：“皇后！”
“母、母后……”
“哀家与陛下都在，你是准备当着我们的面，把他的嘴打烂，灭他的口？”
太后疾声厉色，也是面色寒沉。
今日之事，也将她气得不轻。
“儿媳绝无此意。”皇后跪在地上，“母后，元恒素来孝顺乖巧，断不会勾结外邦，定是有人想害他。”
三皇子也跪地附和。
而吴秉直此时已命人将二人往来书信呈上。
他既然敢在宫宴上弹劾皇子，自然是证据充分，牵涉皇室，他也是格外慎重。
“陛下，此事微臣本想庆功宴结束再禀告您，只是听说您把兵权交给三殿下，微臣才实在忍不住搅扰了宫宴。”
若非兵权易主，吴秉直不会这般着急。
“这些全都是在夏侯源府上搜到的，微臣已派人对比过字迹，以及帮两人传递信件的小厮，如今也都收押在大理寺牢里，随时等您传唤。”
孝宣帝并未看书信内容，只是呼吸不畅，脸色都变得铁青。
“周元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平时做得那些事，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过分朕都无所谓。”
“结党营私，拉帮结派……”
他直接把书信甩在他脸上，其中有几封飞出去，有一封掉在摄政王脚下，他竟弯腰捡起拆开看了看。
“夏侯源平时没少给你传递我军中的消息啊。”
“就连本王何时在哪儿练兵都告诉你了。”
周玄策冷声笑着，“好侄儿，窥探军机，这些事，按理说，除了我，只有皇兄知道，难道……”
“你真是觊觎皇权！”
他声音温吞，
却字句犀利，狠狠补了一刀！
沈枝意抿了抿嘴：
这位摄政王可真狠啊，生怕三皇子死得不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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