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青受的伤虽然不算轻,但幸好箭上无毒,况且在战场上多重的伤都受过,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比这区区箭伤更让他痛的,是他的阿盈如今处处要与他划分界限。
小时候的沈朝盈,说话总是慢半拍,做事又笨又呆,村里孩子不敢明面上欺负她,就在背后偷偷喊她“傻姑娘”。
她每次都不吭声,只低着头揪自己衣角,眼眶红得像兔子。
那时候他家跟沈家只隔了一条巷子,有一回他刚练完箭,路过后巷,看见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身边丢着几个破了边的小泥团。她小手脏兮兮的,还固执地用袖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嘟囔:“不傻……我才不傻……”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动了,就走过去,把她手里的泥团捡起来,“你这兔子耳朵做得不错。”
她一抬头,眼泪在睫毛上挂着,像早春刚化的雪,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
“晏哥哥,你也觉得像兔子呀!”
那天傍晚她拉着他跑回家,把她做的一整窝“泥兔子”藏在他书箱里,说是送他的“护身兔”。
他也记得,她见了他就像见了救星,哪怕不说话,也要跟在他后头走。
她还跟着他学射箭,可她个子太小,连弓都拉不动,只能气鼓鼓地抱着靶子站在一边。
她眼睛特别亮,亮得像天边初升的朝星,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叫他后来领兵出征后,在一身风雪里,想起家门口的那盏灯。
外头忽然传来动静,将他的思绪从过往里拉出来,内侍进来禀报,“将军,陛下来了。”
他正端着碗,一口药还没咽下,就见帘子一掀,裴齐光大步走进来。
“你倒清闲,朕这边忙着审人,你这边躺得挺安稳。”
晏山青咕哝着咽下药,撇嘴笑,“陛下您这语气,怎么听着不是来探病的,像是来收账的?”
裴齐光扫了他一眼,走过去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接过他刚丢下的药盅放好,才道,“箭伤不轻,还能贫嘴,看来命硬。”
晏山青摇摇头,懒洋洋倚回去,“区区皮肉伤罢了,战场上伤过更重的。再说了,若不是因为救的是珩嫔娘娘,哪有这机会让陛下亲自来问候?”
裴齐光瞥了他一眼,没搭话,片刻后才道,“这次刺杀有蹊跷。”
晏山青戏谑神色收敛,眼神微动,“陛下也觉得那几个人嘴巴太利索了点?”
“像是练过。”裴齐光点头,语气低沉,“咬了顺王,却不像真由他指使。朕已经让人暗中盯着,不急着下结论。”
晏山青挑眉,“那您把顺王扣起来是为了钓鱼?”
裴齐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少废话。”
“得。”他举手作揖,“臣不问了。”
两人沉默片刻,屋里只剩下香烟轻晃。
裴齐光忽然道,“她没事,多亏你了。”
晏山青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像是真高兴。
裴齐光目光一沉,声音不重,却字字仿佛压在他喉间,“你救她,朕感激。但从今日起……你该守分寸。”
晏山青眼皮一挑,嘴角慢慢翘起来:“陛下这是怕臣觊觎珩嫔?”
裴齐光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朕言尽于此。”他站起身,目光落在他肩头的绷带上,“你要真想护她,就别再让她因你而担惊受怕。”
晏山青靠着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着门帘轻晃的方向,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陛下啊……”他低声自语,“你走快点吧,要不然,我真忍不住想试试看,抢不抢得过你。”
夜晚。
逐七身形隐在影中,轻轻叩入御帐,单膝跪地,“陛下,于庶人出事了,属下需即刻禀报。”
裴齐光正披衣临案,眉目间尚有未散的疲色,闻言抬眸,“她死了?”
“未死。”逐七声音低哑,“但突然病重,连神智都模糊不清了。”
“你不是一直守着?”他声音一顿,倏地攥紧了手中的玉笔。
“属下确实未离行宫半步,可傍晚时分,属下在房顶发现极轻微扰动,一追踪却已不见人影。回头时,她已倒在榻上高热昏迷。”逐七迟疑片刻,终是补上一句,“属下失职。”
裴齐光眸色渐沉,指尖轻敲桌案,“她说什么了吗?”
“说了几句,像是胡话。她反复念着‘顺王叫我……是他让我……都是他……’”逐七抬头,目光微冷,“属下查过,她屋内残留有微弱药粉气息,属下不识,怀疑非毒非药,极可能是某种催发病症的方子。”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风声窸窣。裴齐光垂眸沉思,忽而笑了下,那笑意里却透着几分凉意。
“手段干净利落,来无影去无踪,还懂得用病重胡言嫁祸……”他轻声道,“果然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要替顺王‘添罪’。”
他吩咐,“把于氏秘密带回宫里,派人医治,绝不能让人死了。”
“属下遵旨。”
另一边沈朝盈靠坐在软榻上,披着件薄披风,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沿,茶已凉透,她却一直没喝一口。
虽然知道流言的事裴齐光一定不会置之不理,但这件事与她自己有关,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也必定无法独善其身。
她放下茶盏,起身缓步踱了几圈,脑中慢慢理起一条线。
传言从营中起,那最先听到的人是谁?最早开口讲的,又是哪里人?这些人之间,是否同属某一位妃嫔的营地,或受哪位将领差遣?
她忽地停下步子,叫来喜珠,“你认识的宫人多,记性也好,我问你,你最早是从哪里听到我与晏将军的流言的?”
喜珠一怔,随即认真想了片刻,“是御膳房的一个杂役,说是听她管事嬷嬷说起的。”
“那嬷嬷是谁?”
“奴婢不认识,只知道她姓蔡。”
沈朝盈目光顿了下,微微颔首,“去查蔡嬷嬷近两日都和谁打过照面,尤其是谁频频往她帐里跑,越细越好。还有,她从前在哪宫伺候的,也一并告诉我。”
喜珠领命而去,沈朝盈轻轻吐了口气,回头重新坐下。
流言这种东西,只要摸到源头,就不难逆着水流把人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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