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手指还停在绣帕边缘,心里仍在反复思量。
惇王与明妃到底意欲何为?
若说是情感纠缠,也不该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见面,若是权谋,明妃多年深居后宫,如今忽然卷入,分明就是有人在借她之名,行更大的事。
她蹙眉,思路被一道脚步声打断。
漱玉轻手掀帘进来,目光带着隐约一丝诧异,“娘娘,刚才内侍传话,说陛下去了飞花阁。”
“飞花阁?”沈朝盈语气微顿,眼神轻轻一凝。
“嗯,不但去了,还留了不少赏赐,听说赏了三匣南珠、一套冰种白玉簪,还有一方紫貂斗篷。”
漱玉语速放缓,似是想看沈朝盈的反应。
她尚未出声,喜珠倒是先紧张起来,走到她身边,小声劝,“娘娘,陛下可能只是顾及后宫平衡……飞花阁也冷清得久了……总之陛下心里最疼爱的还是娘娘您。”
沈朝盈却只是安静听着,过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我没事。”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若是往常,兴许我真要多想一想。”她低头,捻起桌角那支绣线未收的针,“可陛下是什么性子,我如今多少懂些了。”
“他若真想宠谁,不必遮掩也不必演戏,飞花阁动静越大,只能说明他是想让谁看见。”
喜珠和念珠对视一眼,眼底的担心瞬间被一抹轻松替代。
喜珠忍不住嘟嘴,“那奴婢以后要少读话本了,总写得皇上宠爱别的妃子娘娘就心碎得吐血……”
沈朝盈笑着抬手点了点她额头,“你再胡说我真要罚你抄诗经了。”
说着,心里却是一阵微妙的安稳感缓缓浮起。
她是真的没往坏处想。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自信,也不是因为她天真,而是她信他。
信那个会在她鼻尖发红时吻她,会在雪夜里紧紧拥着她的男人,不会在这种事上欺她。
沈朝盈望向窗外,冬日暖阳轻柔地洒在朱红窗棂上,像极了他眉间那一点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意。
她忽而心底生出一点小小的恍然。
原来自己已经,开始把他当作真正的自己人了。
夜色刚沉,曜华宫便悄悄亮起了灯。
沈朝盈倚在榻上,手里慢吞吞拨着念珠送来的糖渍梨,神情看似悠闲,眼底却隐有一点促狭光亮。
她侧头问漱玉:“御前那边可说了今晚陛下在哪歇下?”
漱玉一顿,小声回:“说是……飞花阁。”
果然。
沈朝盈眼珠一转,弯了弯唇角。
“喜珠,”她懒洋洋唤了一声,“你一会儿去御道口拦一下御驾,就说我今儿头晕得厉害,请陛下过来看看。”
喜珠愣了一下,“那……娘娘您真晕吗?”
沈朝盈咬了一口梨,“真不真重要吗?你去演得像一点就行。”
喜珠心领神会,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孩儿似的娘娘,但还是领命退下了。
夜风冷透云层,裴齐光刚换好常服,正准备步入飞花阁,就见杨全气喘吁吁赶来,“陛下,曜华宫传话,珩妃娘娘今夜不适,已遣喜珠姑娘来请您。”
他脚步倏地顿住。
“不适?”
他想都没想,转身大步而去,连斗篷都没披稳,急得像是恨不得翻宫墙去寻她。
曜华宫。
沈朝盈靠在榻边,眼眶微红,连声音都虚了两分。
“陛下,你来了。”
裴齐光几乎是被风卷进来的,急得满身冷气,“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因为孩子?头疼?心悸?还是脉乱?”
他说着,关心则乱,都忘了自己不通医术就要上前把脉,结果沈朝盈看着他紧张得不成样子,终于没忍住,噗嗤一笑。
“陛下可真容易上当。”
裴齐光怔住,“你是骗我的?”
沈朝盈笑得眼睛弯弯,抬手轻轻拽住他的袖角,眨着眼看他:“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想让陛下陪陪我,不行吗?”
她嗓音故意低一分,又带了点委屈意味。
裴齐光整个人又是松气又是无奈,捏了捏她的脸,“初初。”
“你知道朕方才听见那话,心跳都要停了。”
他是真的怕。
怕她出事,怕她难受,怕孩子出什么纰漏,甚至怕她对他失望,生了气……
怕得比任何一次朝堂危局都要心慌。
沈朝盈抿嘴笑了笑,眼中却有柔光流动。
“我信陛下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她靠过去,“但信是一回事,想你又是另一回事。”
裴齐光看着她这一脸乖巧得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想把她捧着藏起来。
他叹口气,低头吻了吻她额头,“那今晚,朕不去了,留在你这儿。”
“好呀,床铺早就备好了。”沈朝盈轻快地回答。
他挑眉,“你连朕枕头都备上了?”
“哪需要备,”她扬起下巴,“陛下的枕头是我肩膀。”
夜深,烛火被风吹得跳了跳,窗外风过无声。
榻上两人靠得极近,沈朝盈窝进他怀里,裴齐光还在轻声数落,“以后可别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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