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局长盯着纪凡掌心。
那丝丝缕缕的金色波动，蕴含着毁灭之力。
他眼中的怒意竟彻底敛去。
“你要是想打一场。”
程局长语气平淡，仿佛谈论天气。
“上次杨家武王与我交手的地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纪凡摇了摇头。
“我又不傻。”
“听那位杨家老前辈说，你领悟了什么万中无一的‘向死而生’意境，早已不是寻常武王境。”
“我这点微末伎俩，去了不是白给？”
纪凡嘴上示弱，掌心金色波动愈发明亮，心悸气息愈发浓郁。
这些年来，他自认不是什么情圣，对感情之事也素来不怎么上心。
第一次，顾雪。
刚见面那会，他像个乡下土包子初见橱窗里的白雪公主，遥不可及，徒留幻想。
第二次，季雨霏。
妖娆聪慧，主动投怀。
那时他实力初显，骤然暴富的乞丐腰杆硬了，便觉自己有了染指奢侈品的资格。
而这一次，程以沫……
他说不清。
并非惊艳，也无关征服。
“三个月后，去韩家喝杯喜酒。”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他心底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他今天来，就是要一个答案。
程以沫亲口给的答案。
程局长嘴角微挑，嘲讽一闪而逝。
“所以，你就打算用这个，来威胁我？”
他顿了顿，目光玩味。
“我若是记得没错，你好像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当初墨向东父子，不过是在背后耍了些小手段，你就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父子二人虐杀至死，连条活路都没给。”
“难道没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
纪凡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你觉得我不敢？”
程局长深深看他一眼。
“武王境强者在此地交手，单是能量余波，那些武灵境的人，都难以自保，更遑论其他人。”
“我看重程家的基业！”
“但这里，好像也有你……在意的人吧？”
“我女儿在这里！”
“季雨霏也在这里！”
“还有你那个只生不养的母亲，谢婉君，此刻也在程府做客！”
纪凡掌心的金色波动，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他沉默了，脸上最后一丝玩味消失殆尽。
程局长注视着他，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深沉与洞悉。
“你不该来的。”
他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有这张底牌，本可出其不意，让许多人震惊，甚至措手不及。”
“偏偏在这个时候暴露。”
“果然，我对你的看法，从一开始就是对的。”
“小聪明有余，大局观不足。”
纪凡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
“泥腿子出身，能有什么格局？”
“不及老程你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听着他一口一个“老程”，程局长眼角不受控制地轻抽两下。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懒得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语气恢复漠然。
“你走吧。”
“一个未曾领悟意境的武王，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纪凡却像没听见。
双手负于身后，抬头望了望被云雾遮蔽的夜空。
目光重新落回程局长身上。
“既然已经冲动了一回，那就索性冲动到底。”
他咧嘴一笑。
那笑容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竟有几分说不出的邪气。
“去杨前辈与你交手的地方。”
“我也想见识一下，究竟什么是意境。”
“若是我侥幸赢了，我要见程以沫一面，有些话，我想亲口问她。”
“如果输了……”
纪凡摇了摇头，“我想，你程武王，应该也不会再放我走了。”
程局长沉默地看着他。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以沫未来，有望踏足皇境。”
“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她母亲的性命。”
程局长微微摇头。
“你认为，她对你，能有多少值得她赌上一切的感情？”
话音一落，一道模糊的白影终于自不远处的庭院中，悄然浮现，静静悬停在半空。
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只依稀能辨认出那窈窕的轮廓。
“纪凡。”
熟悉又清冷的嗓音，穿透夜雾，轻轻传入耳中。
纪凡目光投向那道白影。
他猜到了她出现的原因。
可他还是想问。
“你信我吗？”
白影静默了片刻。
纪凡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只要你说一个‘信’字。今日，就算我什么也做不了，三个月后，我一样会去韩家。”
夜风吹过，云雾翻涌，那道白影在雾中更显朦胧。
良久。
一声轻叹，带着几分无奈与歉疚，从雾中传来。
“对不起。”
纪凡身体微微一晃，点了点头，再无言语。
自己又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没道理人家姑娘亲了你一口，就能抛下性命攸关的大事，不顾一切地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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