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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朱漆大门前的喧嚣终于散去,只余下石阶上几粒发霉谷粒的残迹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腐气。沈弘立在影壁的阴影里,面沉如铁,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他那双饱经沙场、此刻却燃着焚心之怒的眼睛,死死盯在芳菲苑的方向,再没有半分往昔的容忍。老赵头最后那怨毒而绝望的一瞥,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柳氏,这条盘踞府中多年的毒蛇,已是图穷匕见!
“陈三!”沈弘的声音低沉嘶哑,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刮过,“带人,去芳菲苑!把柳氏和她身边那个叫翠缕的贱婢,给本公‘请’过来!若敢反抗……”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格杀勿论!”
“遵命!”陈三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领命,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护院,如同出闸的猛虎,疾步扑向府邸深处。
沈云昭的心却猛地一沉。父亲盛怒之下的雷霆手段固然解恨,但柳氏经营多年,芳菲苑岂是能轻易攻破的堡垒?她本能地觉得不妥:“父亲,柳氏狡诈,恐有后手……”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已由远及近。陈三去而复返,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单膝跪地:“国公爷!芳菲苑……空了!柳氏与其心腹婢女翠缕,不知所踪!屋内陈设看似如常,但细查之下,值钱的细软首饰全无,只留下些粗笨物件!院中守卫亦被迷倒,至今不醒!”
“什么?!”沈弘目眦欲裂,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廊柱上,发出沉闷巨响,“废物!一群废物!竟让那毒妇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他胸口剧烈起伏,暴怒之下,竟是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
“父亲!”沈云昭与沈云铮同时上前搀扶。
“无妨!”沈弘一把挥开儿女的手,强行站定,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屈辱,“搜!给本公掘地三尺!查清她如何逃的!府中必有内鬼接应!查出来,一律杖毙!”
“父亲息怒,保重身体要紧。”沈云昭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冷静分析,“柳氏仓皇出逃,必不敢走正门,定是府中秘道或某处守卫松懈的偏门、角门。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暗中排查,同时……”她目光锐利地转向陈三,“陈叔,您手下最擅长追踪的好手,务必立刻撒出去!柳氏在京中根基浅薄,仓促之间,她能投奔的,唯有其背后真正的主子!这或许,正是揪出幕后黑手的绝佳机会!”
沈弘深吸一口气,女儿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沸腾的杀意稍稍冷却,找回了一丝理智:“就依云昭所言!陈三,速去安排!府内,云铮负责,给我一寸寸地搜!任何可疑痕迹都不能放过!”
“是!”沈云铮抱拳,眼中燃着被愚弄的怒火,立刻带人展开地毯式搜索。
沈云昭扶着沈弘回到书房,看着他因盛怒和屈辱而灰败的脸色,心中酸涩,却知此刻不是软弱之时。她亲手奉上安神茶:“父亲,柳氏潜逃,看似危机,实则是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她既敢如此疯狂反扑,其背后之人必然也到了紧要关头,容不得她再隐藏。我们只要盯紧她可能的去向,必能顺藤摸瓜!”
沈弘接过茶盏,手仍在微微颤抖,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几分定国公的威仪:“昭儿,为父……今日若非你拦着,险些铸成大错。这府内府外,步步杀机,暗箭难防啊。”他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倚重,“依你看,柳氏最可能逃往何处?”
“户部仓场司主事,赵德海!”沈云昭斩钉截铁,“此人必是柳氏与幕后之人勾连的关键枢纽!柳氏名下的田庄、黑石庄闹剧的源头,最终都隐隐指向户部钱粮的亏空!萧绝密信亦点明此人。陈叔的人若能死死咬住赵德海这条线,柳氏极有可能自投罗网!另外,”她压低声音,“柳氏在府中多年,狡兔三窟,芳菲苑内,或许就有我们尚未发现的秘密!”
沈弘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秘室或地道?”
“极有可能!柳氏能悄无声息地转移细软、迷倒守卫,绝非临时起意。她的住所,定有蹊跷!”沈云昭肯定道。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定国公府。白日里的喧嚣与耻辱被寂静放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芳菲苑被沈云铮带人严密看守,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阴谋气息的囚笼。
一道纤细敏捷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外围巡视的护卫,从一扇早已被她暗中卸下插销的偏僻后窗,滑入了芳菲苑的主屋。正是沈云昭。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眸。
屋内陈设果然如陈三所言,表面维持着柳姨娘惯用的华丽风格,但沈云昭指尖拂过梳妆台,上面一层薄灰,且那些镶嵌螺钿的妆匣明显轻了许多。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片刻,确认无人,这才开始一寸寸地摸索墙壁、敲击地砖。指尖触到拔步床内侧一处雕花繁复的床围板时,一声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实木的“咔哒”轻响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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