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噬心,霜刃自刎
城南赵家祖宅的冲天青焰与金蟾化骨的诡异景象,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死寂压抑的京城炸开了锅。巡城司的兵丁、被驱散的坊丁、以及无数被那妖异火光惊醒、躲在门窗缝隙后窥探的百姓,都成了这场恐怖“天谴”的目击者和传播者。流言如同瘟疫,在风雪呼啸的暗夜里疯狂滋生蔓延。
“听说了吗?赵尚书家祖宅遭天火焚了!那火烧得邪性,青白色,水泼上去跟浇油似的!”
“何止!有人亲眼看见,赵家祖宗牌位前供的那只金蟾蜍……熔化了!还……还变成了一个骷髅头!”
“金蟾化骨?!天爷!这……这是多大的罪孽才招来这等报应啊!”
“报应?我看是妖术!你们忘了曹公公在御前说的话了?沈家那个县主,身怀妖异!太子殿下刚薨,赵尚书家就接二连三出这种邪门事,连祖宗根基都化成了鬼样子!不是她克的,还能是谁?”
“对对对!肯定是她下的咒!那毒簪,那妖火……都是冲赵家来的!下一个还不知道轮到谁呢!”
“嘘!小声点!靖北王可是护着她的……”
“护着?我看靖王也……啧啧,那火场里,有人看见他袖口……”
恐惧、猜忌、恶意的揣测,在街巷间、茶馆酒肆的角落、甚至是深宅大院的下人房里,低语着,发酵着。赵家祖宅的废墟,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漩涡中心,将“妖女祸国”的罪名,死死地、无可辩驳地朝着沈云昭身上吸附。那尊在余烬中凝固的、呈现骷髅状的金蟾,成了最直观、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证据”。
靖北王府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凌风将探听到的市井流言低声禀报完毕,垂手肃立,空气里只剩下炭盆中银霜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萧绝负手立于窗前,玄色的身影几乎融入窗外的沉沉夜色。他背对着屋内,看不到表情,但那股无声弥漫的、如同北境暴风雪降临前的低气压,让凌风这样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感到呼吸微窒。皇帝因袖中龙纹而起的滔天猜忌尚未化解,沈云昭“妖女”之名又甚嚣尘上,王府被封,北疆烽火……局势之险恶,已到千钧一发。
“王爷,”凌风迟疑片刻,还是沉声开口,“赵府祖宅废墟已由我们的人严密看守,仵作正在里面验看。那火……绝非寻常。现场残留的火油,与王府库房登记在册、用于城防的‘猛火油’截然不同,气味更腥甜刺鼻,遇水反炽,疑是西域秘制。还有……”他顿了顿,“废墟中除了那尊诡异的金蟾,还发现了几具焦尸,几乎碳化,但其中一具的位置,恰好就在金蟾附近,其颅骨……似乎有被重物击打过的痕迹,只是被大火烧得难以确认。另外,我们在外围发现了一些不属于巡城司或坊丁的脚印,被大雪覆盖了大半,方向……指向城西。”
“城西?”一直沉默立于书案旁的沈云昭猛地抬头,眼中锐光一闪,“静心庵!”
萧绝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寒潭,映着跳动的烛火,冰冷无波。“柳如霜。”
凌风点头:“正是。柳氏中毒后虽被王府医官以秘药吊住性命,但伤势过重,神志不清,且身染剧毒,不宜留在赵府或移送刑部大牢。当日混乱后,便被王爷下令秘密转移至城西皇家敕建的静心庵后山一处单独院落,由可靠尼僧看护,并有我们的人在外围警戒。名义上是‘养病清修’,实为隔离软禁,以防不测。”
沈云昭的心沉了下去。柳如霜是接触毒簪的直接受害者,是赵府惨剧唯一的活口!她身上或许还残留着关于毒簪来源、甚至幕后黑手的线索!幕后之人焚毁赵家祖宅,制造“天谴妖火”的假象嫁祸于她,下一步必然是要彻底灭掉柳如霜这个活口,斩断最后一丝可能指向真相的线索!静心庵,此刻恐怕已成了新的狩猎场!
“王爷!”沈云昭上前一步,语气急促而坚定,“柳如霜危在旦夕!幕后之人焚宅嫁祸,下一步必是灭口!必须立刻去静心庵!迟则生变!”
萧绝的目光落在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白的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评估着她话语中的分量和决心。静心庵虽在城外,但此刻王府被围,他这位亲王若贸然离府前往一处软禁人犯的尼庵,无异于授人以柄,坐实“勾结妖女”、“杀人灭口”的罪名,更会彻底激怒本就猜忌深重的皇帝。
“你不能去。”萧绝的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此刻,你踏出王府一步,便是坐实了‘妖女’之名,正中幕后之人下怀。外面无数眼睛盯着你,等着拿你的行踪做文章。”
“可是柳如霜……”沈云昭急道。
“凌风!”萧绝打断她,目光转向肃立的夜枭卫统领,“你亲自带一队最精干的人手,持本王令牌,立刻秘密前往静心庵!务必确保柳如霜安全!若遇阻拦或袭击,格杀勿论!将人……活着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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