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港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集装箱顶部，发出密不透风的鼓噪。玛利亚裹紧风衣，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里，中欧班列"成吉思汗号"正穿越法国南部的丘陵，距离港口还有最后120公里。她抬头望向漆黑的海面，远处灯塔的光刺破雨幕，却照不亮码头尽头那列被帆布严密覆盖的特殊货柜。
"玛利亚女士，海关加急文件在这里。"年轻的港口职员递过湿漉漉的文件夹，袖口还沾着铁锈，"这批货从义乌出发时，调度系统显示只有常规小商品，但过境德国时，GPS轨迹突然消失了三分钟。"
玛利亚的指甲掐进掌心。三个月前，她在马德里档案馆发现一份13世纪的羊皮卷，记载着蒙古商队曾携带"能点燃星辰的火种"穿越丝绸之路。而上周，义乌小商品城的老商户王树根给她寄来一张模糊的照片：班列车厢外侧，用鎏金颜料绘制的蒙古帝国版图上，金帐汗国的位置被刻意描红，旁边还刻着一行极小的回鹘文——"火与记忆的重逢"。
雨势突然变大，帆布被风掀起一角。玛利亚瞥见货柜缝隙里露出半截深褐色木箱，箱角镶着青铜兽首，纹路竟与羊皮卷上描绘的"忽必烈宝盒"如出一辙。她猛地想起祖父临终前的呓语："当铁马再次踏过莱茵河，沉睡的东西会醒来......"
义乌国际商贸城的晨光带着樟脑丸和布料的混合气味。王树根蹲在"草原情"商铺门口，用毛笔给最后一箱羊绒围巾封箱。箱底垫着张泛黄的报纸，头版头条是"新游牧运动"入选非遗的消息，照片里，年轻牧民苏和正用平板电脑比对祖辈的迁徙路线图，马鞍上却挂着祖传的银质马鞭。
"王叔，成吉思汗号的编组表出来了！"隔壁商铺的姑娘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的货物清单密密麻麻，"但第47节车厢标注'特殊货物，禁止开箱'，发货人写的是'草原深处的牧人'。"
王树根的手抖了下，墨汁滴在报纸上的苏和脸上。他想起二十年前，在呼伦贝尔草原遇见的老萨满，对方塞给他一块刻着回鹘文的火镰，说"当铁龙载着版图西行时，把它交给能看懂星图的人"。此刻，那块火镰正藏在羊绒围巾的夹层里，边缘还留着苏和祖父打草时磨出的缺口。
与此同时，两千公里外的呼伦贝尔草原，苏和正跪在敖包前点燃柏枝。祭典结束后，他打开手机APP，卫星地图上，成吉思汗号的轨迹像条发光的银链，正掠过波兰边境。他点击屏幕右下角的加密文件，跳出一张1937年的老照片：祖父穿着蒙古袍站在汉口码头，旁边停着一列盖着苏联帆布的火车，车头隐约刻着"铁木真"三个字。
"阿爸，玛利亚教授回复了。"苏和的儿子举着卫星电话跑过来，"她说巴塞罗那港今晚有暴雨，货柜可能进水......"话音未落，草原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是打草机在收割今年的牧草，刀片划过草地的声音，竟与中欧班列碾过铁轨的节奏奇妙地重合。
成吉思汗号驶入巴塞罗那站时，玛利亚正盯着海关监控录像。凌晨两点十七分，列车停靠曼海姆枢纽的三分钟里，第47节车厢的监控信号突然中断，而站台西北角的摄像头拍到个模糊的黑影，穿着带帽兜的风衣，手里捧着个发光的器物。
"像是某种磁脉冲干扰器。"港口IT主管指着屏幕上的波纹，"但我们在货柜表面检测到异常的金属反应，密度超过纯铜。"
货柜被吊车缓缓放下，雨水在青铜兽首上汇成细流。玛利亚深吸口气，用指甲刮开兽首眼睛处的锈迹——那里果然刻着半圈回鹘文，与羊皮卷上的咒语完全吻合。她突然想起王树根寄来的照片：班列车厢绘制的蒙古版图上，金帐汗国的位置正是现在的乌克兰草原，而13世纪的蒙古商队曾在那里挖掘过神秘的"星陨铁"。
"快！打开货柜！"玛利亚突然大喊。当液压钳剪断最后一道封条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货柜里没有羊皮卷记载的"火种"，只有成排的青铜方鼎，每只鼎上都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而鼎内整齐码放着的，竟是苏和家传的打草镰刀，刀刃上还沾着呼伦贝尔的草屑。
最靠前的方鼎底部，压着张折叠的牛皮纸。玛利亚展开一看，上面用蒙汉双语写着："1941年，苏联红军从乌兰巴托运走三百箱星陨铁，其中十二箱经汉口转义乌，埋在老商贸城的地基下。现在，该让它们沿着丝绸之路回家了。"
就在此时，玛利亚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苏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教授！我在祖父的马鞍里找到这个——"屏幕上弹出张老照片，1938年的汉口码头，年轻的苏和祖父正将青铜鼎装上火车，旁边站着穿长袍的义乌上人，正是王树根的父亲。
"等等！"玛利亚盯着照片背景，码头起重机的影子在地面投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而火车车厢侧面，用白漆画着缩小版的蒙古帝国版图，金帐汗国的位置同样被描红。她猛地想起羊皮卷的最后一句："当铁龙载着北斗穿越莱茵河，星陨铁会照亮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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