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指尖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
门内豆浆机的嗡嗡声渐渐减弱,混合着母亲穿着拖鞋走过来的啪嗒声,像敲在她的心尖上。
照片还在口袋里,边角硌得手掌生疼——那株昙花上的晨露在照片里凝结了三十年,此刻倒像要顺着她的血脉渗进心脏。
“悦悦?”门开了半寸,苏母穿着淡蓝色棉质睡衣,发梢还沾着刚洗过的湿气,目光刚扫过女儿的脸,突然定在了她的颈间。
苏悦这才想起发簪。
那是母亲二十岁生日时,父亲亲手雕刻的昙花银簪,她今早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别上了。
此刻苏母的手指轻轻抚过簪头,指腹擦过花瓣的弧度,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触碰一段易碎的旧梦。
“进来。”苏母往后退了半步,豆浆的甜香裹挟着暖气涌了出来。
苏悦换鞋时瞥见茶几上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昙花——和照片里老墙根那株,连花瓣的卷曲程度都极其相似。
她把照片掏出来的瞬间,苏母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
“妈,这是今天匿名信里的。”苏悦把照片推到母亲面前,“周叔、您、陆伯父……这棵昙花,是不是当年老宅后墙那株?”
苏母的指尖颤抖着覆上照片。
照片边缘的焦痕擦过她的指节,像被火燎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又缓缓伸过去,沿着三个年轻人的轮廓轻轻描摹。
“1992年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爸出差前一天,我们三个在老宅后墙拍的。那年昙花开得特别早,你爸说……”她喉结动了动,“他说等秋天赚够钱,要给我在院子里种满昙花,说昙花虽短,可每朵都拼尽全力开放。”
苏悦握住母亲发抖的手。
窗外的晨光洒了进来,照见照片里陆震的眉眼——和陆寒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温和些,西装领口还别着一枚银色徽章,纹路像一团火焰。
“那是‘影首’的标志。”苏母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寒意,“当年你爸、陆震、周鹤年,都是‘影首’早期成员。那是个地下商业组织,表面做慈善,实则操控黑市、洗黑钱,甚至……”她闭上了眼睛,“甚至涉及人命。”
苏悦的脊背瞬间绷直。
记忆里陆寒提过父亲死于“意外”,可此刻从母亲嘴里听见“影首”二字,她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陆震发现组织在倒卖违禁药品,牵连了几十个无辜家庭。”苏母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要退出,要曝光证据。你爸和周鹤年支持他,可‘影首’怎么会放虎归山?三个月后,你爸的车在盘山公路失控……”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多巧啊,陆震的车同一天在另一条高速侧翻。”
苏悦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她想起陆寒书房里那帧黑白遗照,想起他每次经过父亲忌日时,办公室彻夜亮着的灯。
原来不是意外,是谋杀。
“周鹤年带着证据逃了。”苏母抽回手,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是泛黄的剪报,“他走前给我留了封信,说‘影首’不会放过背叛者的家人,让我带着你改姓,躲得越远越好。可我偏不——”她抓起照片按在胸口,“我要等,等我女儿长大,等有一天能替他们讨回公道。”
晨光里,苏悦看见母亲眼角的泪水成串落下。
她忽然明白这些年母亲为什么总织围巾、种昙花——她不是在等岁月温柔以待,而是在等剑磨利的那天。
“我现在就去找周叔。”苏悦抹掉母亲脸上的泪,“他说过会为苏家拼上老命,现在正是时候。”
老茶社的檀木香混合着蝉鸣声涌了进来,周鹤年正坐在竹帘后泡茶。
他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月白色的唐装洗得泛白,见苏悦进来,指节敲了敲石桌:“当年你妈抱着你躲进我家地窖,你才这么点儿大。”他比了个巴掌高的手势,“现在倒能自己来谈事了。”
苏悦把整理好的资料推了过去。
纸页间夹着母亲的剪报、匿名信里的照片,还有她连夜调阅的“影首”近年活动记录。
“我不求您出山。”她直视着老人的眼睛,“只是想让您看看,当年他们毁了三个家庭,现在又盯上我女儿。我要反击,但我需要知道——”她喉结动了动,“当年陆伯父的证据,还在吗?”
周鹤年的手指停在茶盏上。
他盯着资料里陆震的照片看了很久,久到苏悦以为要无功而返时,他突然笑了:“小丫头,你和你妈一样,连谈判都带着孤勇。”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钥匙,“证据在郊区老仓库,我让人守了三十年。另外……”他压低声音,“那个总戴墨镜的男人,是‘影首’现任执行官,当年给陆震的车动刹车的,就是他。”
苏悦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慈善晚会上,那个墨镜男撞翻她的香槟,袖口露出的火焰纹身——和照片里陆震领口的徽章,一模一样。
陆寒的办公室里,冷白灯光下,照片被捏出了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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