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左转,进那个小管道!” 班克斯急促地指示,指向主排水管侧壁一个不起眼的、直径不到一米的圆孔。那孔洞边缘布满了厚厚的锈垢和某种干涸的粘液痕迹,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更加浓烈的霉味。
班克斯率先矮身钻了进去,提灯的光线瞬间被狭窄的管壁压缩成一条昏暗的光带。知更几乎是半抱着将陈观塞进了管道口,自己随后也狼狈地爬了进去。老约翰最后一个进入,动作依旧迟缓却异常稳定,进入前,他枯瘦的手指在洞口边缘某块凸起的锈铁上快速敲击了几下,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类似爪痕的印记。
管道内部更加狭窄、低矮,成年人必须弓着腰才能勉强前行。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合着苔藓的土腥味和一种类似陈年呕吐物的酸腐气。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如同烂泥般的黑色沉积物,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叽”声。管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冷凝水珠,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直接灌进脖领,激得人一哆嗦。
“妈的……这鬼地方……” 班克斯在前面低声咒骂,霰弹枪的枪管不时刮擦着凹凸不平的管壁,发出刺耳的噪音。提灯昏黄的光线在狭窄的空间里摇曳,照亮前方管壁上扭曲怪异的苔藓纹路,像一张张无声狞笑的脸。
陈观的体力消耗达到了极限。狭窄的空间让他无法再借力管壁,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知更身上。汗水混合着管壁滴落的脏水,糊了他一脸,视线模糊。右肩的剧痛和阴冷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最后的清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部像要炸开。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只有知更那微弱但坚定的支撑力,像一根细线,勉强维系着他没有彻底坠入黑暗。
“陈观!坚持住!别睡!” 知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能感觉到陈观的身体在往下滑,越来越沉。她自己的体力也快透支了,汗水浸透了额前的碎发,粘在苍白的脸上。
“……艾米……” 陈观无意识地呢喃着,嘴唇干裂起皮。
“快了!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知更用力托着他,几乎是拖着他向前挪动,声音带着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急切。
“哼,烂肉就是烂肉,到哪都是累赘。” 班克斯冰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毫不掩饰他的鄙夷,“老约翰,我说什么来着?带着他就是找死!不如……”
“闭嘴,班克斯。” 老约翰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柴火’(Kindling)还没烧完。留着有用。”
“柴火?我看他马上要变‘灰渣’(Cinder)了!” 班克斯烦躁地反驳,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靴子踩在烂泥里发出更响的噗嗤声。
不知在这令人绝望的狭窄地狱里跋涉了多久,前方班克斯的脚步突然停下。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处坍塌点。一大块锈蚀的金属管道壁连同支撑的钢筋骨架扭曲着砸落下来,几乎完全堵塞了去路,只在顶部和侧面留下几个狭窄、不规则、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缝隙。缝隙后面,隐约有更加空旷的回声传来。
“操!” 班克斯狠狠啐了一口,提灯凑近坍塌处仔细查看,“塌得够结实!大缝就这几个,钻过去的时候都他妈给老子小心点!别把烂石头碰下来砸了锅!” 他指着最大的一个缝隙,“丫头,你先钻过去!在那边接应!”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稍小的缝隙,对老约翰说:“老头子,你走那个。” 最后,他那双冰冷的鹰眼看向几乎虚脱的陈观,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至于你,‘破烂玩意儿’(Scrapheap),走最底下那个狗洞!爬过去!别他妈弄出动静!”
他指的那个缝隙在坍塌物的最底部,紧贴着污水横流的地面,狭窄、低矮,边缘是尖锐扭曲的金属断口和湿滑的苔藓,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知更脸色一白:“那个太小了!他受伤了,爬不过去的!”
“爬不过去?” 班克斯冷笑一声,霰弹枪的枪管有意无意地对着陈观的方向晃了晃,“那就留在这里喂‘铁线虫’(Wireworms)!或者老子帮你一把,现在就给你个痛快?省得拖累大家!” 他眼中凶光闪烁,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刚才一路的艰难和头顶隐约又响起的“沙沙”声,彻底点燃了他的暴躁。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老约翰沉默地看着,浑浊的目光在陈观惨白的脸上和班克斯的枪口之间扫过,没有出声。
陈观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班克斯那张充满戾气的疤脸上。恐惧像冰水浇头,但紧随其后的,是比恐惧更汹涌的愤怒!烧!那股灼热感似乎又在右肩的创口深处蠢蠢欲动!他想活下去!他要找到艾米!他不能被当成垃圾一样抛弃在这里!
“……我……爬……” 陈观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股狠劲。他挣脱了知更的搀扶,身体晃了晃,全靠左手死死抓住旁边一根冰冷的钢筋才没摔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