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过狼居胥山顶,拓跋弘高大的身躯重重砸进积雪,脖颈喷涌的鲜血在纯白上泼开刺目的红梅。那颗戴着碎裂金狼盔的头颅滚出丈远,空洞的眼睛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暴怒。
“狼主……死了?”一个狄族百夫长手中的弯刀哐当掉在冻土上。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降者不杀!” 张辰猛地举起手中仍在滴血的佩刀“惊蛰”,刀刃在昏沉天光下炸开一道雪亮寒芒,声音如同滚雷碾过整个战场,压过呼啸的北风,“弃械跪地者,即为我大夏子民!负隅顽抗者——”
“杀无赦!” 浑身浴血如同恶鬼的秦山适时发出咆哮,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巨斧狠狠劈在旁边半截冻硬的马尸上,骨肉碎裂声令人牙酸。
哗啦啦——
兵器坠地的声音如同冰雹砸落。近处几个拓跋弘的亲卫最先崩溃,丢下武器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这动作像是推倒了第一块骨牌,恐惧和绝望的浪潮迅速席卷整个狄军残阵。黑压压的人影一片接一片矮了下去,弯刀、长矛、骨朵……各种狄族兵器在雪地上堆出杂乱的坟茔。八万狄军,如同被狂风压倒的枯草,匍匐在张辰和他身后那面猎猎作响的赤底黑龙旗下。
马蹄踏碎冰河的战鼓声,彻底停歇。只剩下风雪的呜咽和粗重压抑的喘息。
张辰的目光扫过这片沉服的雪原,最终落在不远处。一身银甲已染满血污和泥泞的慕容燕,正一步步穿过跪倒的人群。她手中捧着那面象征着北狄至高王权的金狼旗,旗面被撕裂了几处,金色的狼头刺绣沾着暗红的血。她走到张辰马前十步处,停下,双膝重重砸进深及小腿的积雪中,双手将那面沉重的王旗高高举过头顶。
“罪女慕容燕!”她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穿透寒风送入张辰和周围所有夏军将领耳中,“愿奉金狼王旗!此生此世,甘为夏王马前鹰犬,手中利刃!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额头深深抵在冰冷的雪地上。那姿态,是彻底的臣服,也是孤注一掷的投名状。
整个战场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张辰身上。秦山握着斧柄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地盯着慕容燕的后颈;尉迟雄被亲兵搀扶着,裹伤的麻布渗出大片鲜红,眉头紧锁;诸葛明的羽扇早已收起,深邃的目光在慕容燕和张辰之间流转,带着审视与计算。
张辰沉默着。只有“惊蛰”刀尖一滴粘稠的血,缓慢凝聚,最终滴落,在慕容燕面前的白雪上洇开一点小小的红。这短暂的死寂,比刀锋更冷,压得所有狄族降兵几乎喘不过气。
“好!” 张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重锤敲定乾坤,“记住你今日之言!慕容燕,本王准你统领所有自愿归附的狄族勇士,自成一军,号‘归义狼骑’!你,便是这‘归义狼骑’第一位都尉!”
慕容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淹没。她再次重重叩首:“慕容燕……谢王上再造之恩!”
“秦山!”张辰调转马头。
“末将在!”秦山一步踏前,声如洪钟,身上的血痂簌簌掉落。
“收拢降卒!去留自愿!愿归附者,打散编入各营,与夏军同饷同食!思乡心切者——”张辰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气,“发给三日口粮,缴械礼送出境!但有异动,格杀勿论!”
“得令!”秦山狞笑一声,巨斧一顿,积雪飞溅。
处理完降卒,张辰的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连绵的狄族祖地——圣山脚下,象征着北狄信仰与历史的祖庙群,在风雪中露出模糊的轮廓。
“诸葛先生,”张辰看向身侧,“狄族祖庙,当如何?”
诸葛明羽扇轻摇,眼中智慧的光芒闪烁:“焚之,可断其旧日精神脊梁,亦可彰显王上赫赫武功,震慑塞外不臣之心。然……”
“然过刚易折,恐埋下百年仇怨之种。”张辰接口道,他望着那片庙宇,眼神锐利如鹰,“本王要的不是一片跪着的焦土,而是能为我所用的北境屏障!传令!”
“尉迟雄!”
“末将……听令!”重伤的尉迟雄在亲兵搀扶下挺直脊背。
“命你部,即刻拆除狄族祖庙!取可用之梁木砖石!”张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就在这圣山脚下,狼居胥山前,给本王立一块碑!一块足够大、足够高的碑!”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脚下这片浸透鲜血的战场:“碑名——‘英灵’!凡战殁于此役者,无论夏人狄人,无论将军士卒,皆勒石留名其上!让后世之人知道,此地,曾埋骨万千!此地,曾有英雄血战!此地,当永息干戈!”
诸葛明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羽扇停顿,深深一揖:“王上圣明!此碑若立,北境归心矣!”
尉迟雄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得伤口崩裂也浑然不觉,嘶声吼道:“末将遵命!定让这‘英灵碑’,矗立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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