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晨雾还未散尽,云栖提着竹篮刚走到田埂,竹鞋尖便被什么湿滑的东西绊了一下。
她低头时,目光却先撞上了那片蔫软的灵禾——最东边二十株的穗子全垂了下来,叶片上爬满暗褐色的斑点,像被泼了腐水的旧绸子,正滴滴答答往下淌黏糊糊的黑液。
"阿姐!"吕师妹揉着发红的眼尾从田边草棚里冲出来,发辫上的野花都歪到了耳后,"昨夜我守到子时,还拿灵露浇过的......"她蹲下来碰了碰病恹恹的灵禾,指尖刚沾到黑液就被烫得缩回手,"好烫!
像......像烧红的炭水!"
云栖没说话。
她蹲下身,用竹鞭挑开一片病叶,凑到鼻尖轻嗅。
腐臭里裹着一丝腥甜,像极了去年在杂役房听老仆说过的魔教毒——蚀灵散。
那是专门用来腐坏灵植根基的阴毒玩意儿,寻常弟子连见都见不着。
她抬眼往高处望,正撞进青梧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青梧站在对面高坡上,月白裙裾被晨风吹得翻卷,腕间的玉镯丁零作响。
见云栖看过来,她甚至抬了抬下巴,指尖轻轻点了点腰间的玄色香囊——那是方才王师兄替她捧着的。
"阿姐?"吕师妹拽了拽她的衣袖。
云栖这才惊觉自己攥竹鞭的手在发抖,竹节棱在掌心勒出红痕。
她深吸一口气,将竹篮里的灵肥攥得更紧——这灵田是她用三个月露水、半袋灵米、还有被监工抽肿的后背换的,绝不能就这么毁了。
"小师妹,去把肖公子请来。"云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沉了几分,"就说我需要帮手翻晒灵土。"吕师妹虽不解,还是抹着眼泪跑了。
她又弯腰扒开田边的矮松,松针下的泥地上有半枚带鳞纹的脚印——和昨日王师兄来"巡查"时踩的一模一样。
云栖指尖在泥地上轻轻一按,灵力顺着指腹渗进去。
泥土里残留的灵力波动像根刺,扎得她眉心发疼——是青梧的木属性灵力,混着一丝阴寒的魔气。
她忽然想起前日青梧来灵田"指点"时,袖中飘出的那缕异香。
原来从那时起,对方就在筹谋了。
"云杂役,这是要闹哪般?"
熟悉的尖细嗓音从身后传来。
王师兄晃着腰间的药堂令牌走过来,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我刚听青仙子说你灵田遭了病害,特意来看看......哎呦这是蚀灵散?"他蹲下身装模作样地闻了闻,"难怪仙子说要上报长老,说你管教不严,连灵田都护不住......"
云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
她能看见王师兄袖中鼓囊囊的——和那日青梧摸出的黑瓶一般形状。
但她只是笑了笑,弯腰捡起块土坷垃:"王师兄来得巧,我正想请你帮忙看土。
这田边的泥,你说是不是该掺点赤焰砂?"
王师兄被她突然的热络弄得一怔,下意识凑近。
云栖手腕微转,土坷垃擦着他耳边飞出去,正砸在田边的老槐树上。
藏在树后的吕师妹立刻扯着嗓子喊:"肖公子!
云阿姐说灵土要翻晒,您带的家伙事儿够不够?"
不远处传来肖公子的大嗓门:"够!
我带了五把犁头,十袋腐叶土!"随着话音,七八个弟子扛着农具从田埂另一头涌过来,说说笑笑地往灵田里钻。
王师兄的脸瞬间白了——他本想趁云栖不在时再撒一轮蚀灵散,可这么多人盯着,根本没法下手。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药堂还有事!"王师兄干笑两声,转身就要溜。
云栖却挡住他的去路,竹鞭往地上一杵:"王师兄既然来了,不如帮我查查这蚀灵散的来历?"她指了指王师兄鼓囊囊的袖袋,"我听说这玩意儿得用三阶毒蟾的蟾液配,药堂的毒库钥匙,不是只有青仙子和你能碰么?"
王师兄的喉结动了动,额角冒出冷汗。
他刚要发作,田埂上突然传来清越的剑鸣——何师姐踩着飞剑落下来,腰间的裁判令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云栖,灵田出了事?"
云栖立刻行了个礼:"回师姐,灵禾中了蚀灵散。"她蹲下身,用竹鞭挑起一片病叶,"这毒专腐灵植根基,寻常弟子弄不到。"她又指了指泥地上的鳞纹脚印,"昨夜有人潜入,留下了这个。"
何师姐俯身查看,指尖凝出一团清光罩在病叶上。
清光刚触到黑液,便"滋啦"一声冒起青烟。
她脸色沉下来,抬眼看向王师兄:"王师弟,你腰间的令牌是药堂的,这毒......"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师兄突然尖叫起来,转身就要跑。
可他刚迈出两步,脚下的灵禾突然无风自动,叶片缠上他的脚踝。
云栖手腕轻抖,竹鞭化作一道青芒,"啪"地抽在他后颈——这是她用灵稻秆编的鞭,专克木属性灵力,王师兄的法术当场就散了。
"放肆!"何师姐一声冷喝,袖中飞出一根银链缠上王师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