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后,日头爬上东山,云栖的影子在泥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蹲在灵田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戴长老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半月"二字像根烧红的铁签,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星露芝的嫩芽被毒蚀后本就蔫软,此刻在风里晃得更厉害了。
云栖轻轻拨开表层土,露出下面泛着病态黄的根须,喉间泛起苦涩。
她想起三天前这株灵植还是油绿健壮的模样,青梧派王默下的毒,到底还是伤了根本。
"得用灵力滋养法。"她突然出声,惊得田埂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这个念头是从农典残篇里钻出来的——半月前她在荒园翻找野菜时,曾见老杂役用灵力引动地脉灵气,给濒死的灵谷续命。
当时她偷偷记了步骤,在破碗里种野菊试过,竟真让蔫了的花骨朵开了。
指尖触到腰间的碎土铲,稻穗纹路烫得她一激灵。
云栖深吸一口气,屈指弹在铲柄上,金属嗡鸣混着泥土腥气钻进鼻腔。
她闭目垂首,灵力从丹田缓缓涌出,顺着手臂注入铲身——这是她独有的法子,用惯用的农具当媒介,能更精准地引导灵气。
碎土铲突然泛起暖黄的光,像被晒透的麦芒。
云栖睁眼时,眼前的灵田变了模样:稀薄的灵气如游丝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星露芝上方凝成淡青色的雾团。
她咬着唇,额角渗出细汗,右手轻轻划了个圈——那团雾便听话地往下压,裹住星露芝的嫩芽。
"咕嘟。"
灵株的根须突然动了动,黄褐的病态色像被水洗过,渐渐透出点鲜活的青。
云栖呼吸一滞,指尖的灵力又加了三分。
她能感觉到,那些灵气正顺着根须往灵株里钻,像母亲喂孩子喝药似的,一点一点灌进蔫软的茎脉。
"云栖师姐!"
清甜的唤声惊得她灵力一散,碎土铲的光顿时暗了。
云栖转头,见吕师妹提着竹篮跑过来,发梢沾着晨露,脸蛋红扑扑的:"我、我偷拿了药堂的灵泉露!
青梧师姐总说这东西金贵,可我瞧着和后山的山泉水也没差......"
"胡闹!"云栖刚要训她,目光却扫到竹篮里的青瓷瓶——瓶口封着朱砂印,确实是药堂特供的灵泉露。
她喉头一热,伸手摸了摸吕师妹的发顶:"先放着,等会我教你怎么给灵植灌根。"
"云丫头倒是会找帮手。"
粗犷的笑声从田埂传来,肖公子扛着锄头大步走来,玄色外袍下摆沾着草屑。
他把锄头往地上一戳,冲云栖挤眉:"我那亩灵田的灵稻今早抽穗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给你搭把手?"
云栖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牌——是外门弟子里出了名的"铁公鸡",上次争灵田时为半块田契和人吵了三个时辰。
她鼻尖发酸,刚要说话,肖公子已蹲下来,掌心按在泥地上:"说吧,要我怎么引灵气?"
灵力波动突然在脚边炸开。
云栖看着肖公子掌心腾起的赤红光晕,与自己的暖黄灵力缠绕着钻进土里,星露芝的嫩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半寸。
吕师妹欢呼一声,把灵泉露往云栖手里一塞,也学着肖公子的模样,小巴掌按在泥里——她修为浅,只能引动零星的灵气,却像萤火虫似的,在灵田上方织出一片微光。
"快看!"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周围的杂役弟子纷纷凑过来,田埂上很快围了一圈人。
云栖抬头,见几个外门弟子正扒着篱笆张望,眼里的惊叹压都压不住。
有个穿灰衫的少年犹豫着上前,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我、我有养灵粉,是老家种庄稼用的......"
"都凑什么热闹!"
冷嗤像块冰砸进热汤。
云栖脊背一绷,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青梧。
她抬眼望去,药堂廊下的人影正缓缓走近,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芒。
青梧停在田埂外,指尖拨了拨鬓边的银步摇:"不过是耍些歪门邪道,也配在灵田大比上现眼?"
肖公子"嚯"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泥:"青梧师姐这是眼馋了?
要不您也来试试?
我瞧着您那瓶里的紫粉,倒是比我们的养灵粉厉害多了。"
周围响起低低的哄笑。
青梧的脸瞬间白了,玉扳指在掌心捏得咔咔响。
她盯着云栖灵田里的星露芝,见那嫩芽已长出两片新叶,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喉间泛起腥甜——她昨日才让王默下了最狠的"蚀根散",按理说这灵株早该烂在泥里,怎么......
"走。"青梧突然甩袖转身,银步摇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路过药堂偏门时,袖中滑出个漆黑的纸人——纸人落地便化作黑烟,顺着田埂的缝隙钻进水沟。
云栖望着青梧离去的背影,手心里的灵泉露瓶突然变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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