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华目光平静地落在市长办公桌上随意摊开的一份待审文件的空白处(这个细节显然是通过某种方式获知的):“市长心中所困,所求所虑,不妨凝神静气,在此处写一字。心至笔随即可,不必刻意。”
张为民略一沉吟,目光扫过那空白的纸页,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一支吸饱了墨水的狼毫小楷。笔尖悬在雪白纸页上方,微微一顿。他此刻心绪如麻,所求无非是更进一步,彻底执掌宋城大局,将那个“代”字去掉。笔落,一个墨迹淋漓、筋骨铮然的“上”字跃然纸上!笔画刚劲有力,尤其是那一竖直如刀锋,力透纸背,带着一股破开一切阻碍、扶摇直上的锐气!
朱振华凝视着那个“上”字,望气术的灵光再次凝聚,那墨迹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静止的符号,而是气机的流淌与意志的具现。“好字!”他赞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真诚的欣赏,指尖虚点向那力拔山兮的一竖,“市长请看。此‘上’字,一横如梁,稳架东西,稳固基石;这一竖如擎天之柱,顶天立地,直指青天!此乃根基深固、青云直上之象,大势已成!”
他的指尖顺着那刚猛的一竖向上划过,最终停留在那锋芒毕露的顶端:“这一竖,锋芒毕露,刺破苍穹,锐不可当。市长所求之事,非但能成,且是…拔得头筹,独占鳌头!” 朱振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再细看此字,‘上’字拆开,是‘卜’加‘一’。卜者,问也,问前程;一者,首也,首位,魁首。市长所卜问之事,得的是一个‘首’字!主位可期,就在眼前。”
张为民的呼吸猛地一滞,捏着文件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显露出内心的巨大波澜。林秘书站在他身后半步,早已屏住了呼吸,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希冀与敬畏之光。朱振华话锋却在此刻一转,带着洞悉细微的冷静,指尖轻轻点在那“上”字横竖交接的关键节点:“然则,此一竖锋芒过锐,横亘于此,虽显一往无前之锐气,却也如一道无形关卡横阻。市长近日是否感觉,明明已是十拿九稳、唾手可得之事,临到关键处,却总差那么一点火候?仿佛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暗中掣肘,让您有力难施?”
“正是如此!先生真乃神人!”张为民终于彻底动容,那份刻意维持的官场沉稳裂开了缝隙,露出了底下压抑已久的焦灼与愤懑,“省里态度暧昧不明,几次汇报工作,详述规划,都像是…石沉大海!反馈寥寥,关键议题悬而不决!” 随着他心绪激荡,那丝缠绕在紫气华盖边缘的灰黑气息,似乎又浓郁、活跃了一分。
朱振华微微颔首,带着一种早已看透的淡然:“这便是了。您这‘上’字写得气势磅礴,一竖如刀,破关斩将本是题中之义。但此‘关’非实关,乃‘口舌’之关,是流言蜚语编织的罗网,是暗箭伤人营造的迷雾。市长只需谨记八字——身正行端,静待云开。紫气护身,煌煌正大,邪祟阴霾终难持久。三日之内,尘埃落定。此‘上’字锋芒所指之处,便是您官印所落之地!”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字字如重锤,敲在张为民心头,也如清泉,涤荡着淤塞的焦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悬壶居内清冽的空气和这份笃定一起吸入肺腑。办公室内凝滞的空气仿佛也随之流动、鲜活起来。那份沉甸甸压在胸口的郁气,似乎真的被这斩钉截铁的话语凿开了一道缝隙,泄去了大半。他没有再追问细节,只是郑重无比地对朱振华点了点头,眼神复杂,有深深的审视,有强烈的震动,更有一丝在绝境中终于抓住坚实浮木的释然与感激:“承蒙朱先生金口点拨,字字珠玑,振聋发聩!无论结果如何,张为民都铭记先生今日指点迷津之情!”
三日后·市政府
省组织部下达红头文件的传真机还在发出嗡鸣的余响,墨迹未干。张为民办公室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铃声便如同点燃的爆竹,急促地、持续不断地炸响起来。祝贺声、汇报声、小心翼翼的试探声,如同潮水般从听筒里汹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握着那部沉甸甸的话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听着电话那头清晰、有力、不容置疑地传达的任命——宋城市委书记。正式的、全面的任命。
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海啸,瞬间冲击着他的心脏,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到令人眩晕的失重感,仿佛踏上了云端。朱振华那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笃定声音,那一个力透纸背、锋芒毕露的“上”字,那“三日之内,尘埃落定”如同预言般的断言,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震撼灵魂的力量。
笃笃笃。
林秘书几乎是掐着点敲门进来,脸上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敬畏。他手中端着一个极其古朴雅致的紫檀木茶盒,盒身暗沉的光泽流转,散发着幽淡的檀香:“书记,您吩咐的明前狮峰龙井,刚从狮峰山那边加急空运过来,保证是最顶级的头采。”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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