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市边防支队,地下三层,审讯室。
灯光惨白,空气凝滞。
孙启明像一摊烂泥般瘫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断腕的剧痛和失血让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更深恐惧。他那身平日里熨烫得体的后勤科制服,此刻褶皱不堪,沾染了尘土与自己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一股失败者的酸腐气。
孔建华坐在他对面,军装笔挺,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比这审讯室的温度更冷,似乎要将孙启明的灵魂从那肥胖的躯壳中一寸寸剥离出来。
王靖宇站在孔建华身侧,神情冷峻,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一支录音笔。金属笔身被他擦得锃亮,每一个细微的摩擦声,都像砂纸刮在孙启明的心上。
角落的阴影里,站着石云。他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但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与滔天恨意,却像无形的巨石,压在孙启明的心头。每一次呼吸,孙启明都感觉那股杀气浓重一分,仿佛那个年轻人随时会冲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那是乐敏的血,周亮的冤魂,在他心中激荡起的复仇烈焰,尚未平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死寂的压迫感几乎让孙启明窒息。
“嗒。”
王靖宇将擦拭好的录音笔轻轻放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唯一的一声脆响。
孙启明全身猛地一抖,心理防线彻底垮塌。
“我……我招,我什么都招……”他率先崩溃了,“钱!我有很多钱!境外的账户!我全给你们!只求……只求给我一条活路!”
王靖宇终于抬起眼皮,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钱?你的账户里有多少个零?算算看,够不够买下你这份‘末日名单’上所有兄弟的命。”
说着,他将一份打印出来的名单副本,轻轻推到孙启明面前。那份名单,是他最后的依仗,也是他最后的催命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一条命,值多少钱,你给个价。”王靖宇的语气很平静,像是真的在跟他商量一笔买卖。
孙启明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我……我说……”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我检举!我要立功!凌天来!‘黑潮’!他们的‘净化计划’!K病毒!这些我都知道!‘深渊’码头地下的催化剂工厂,我也知道一些内幕!”
王靖宇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靠回墙边,又开始擦拭自己的指甲,仿佛对这些所谓的“秘密”毫无兴趣。
孔建华缓缓开口,声音像是磨盘在滚动:“孙科长,你说的这些,我们派去的人,已经带回来了。”他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角落里的石云,“如果你只能说这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那么,你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
孙启明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尽。他明白,对方要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已经被石云带回来的情报。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搜刮着所有可能保命的筹码。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的光芒。
“十年前!”
“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凌天来能有今天,全靠十年前的那件事!那才是他最大的秘密!比‘净化计划’更让他害怕曝光的秘密!”
孔建华和王靖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角落里的石云,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十年前”这个关键词。他的心,猛地一紧。父亲石洪川,正是在十年前失踪!
孔建华一直沉默的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富有压力的声响。“说下去。”
孙启明咽了口唾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那件事……凌天来从不轻易提起,我也是有一次在游艇上,他喝多了,偶然……偶然听他醉酒后说漏了嘴……他称之为……‘奠基石’!”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恐惧。“那是在公海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海浪的声音。凌天来拿着一杯昂贵的威士忌,眼睛却看着沧海市的方向,眼神很奇怪,有得意,但更多的是后怕。他说,没有那块‘奠基石’,就没有他凌天来的今天,更没有天来集团!那块石头,是拿人命和血肉填出来的!”
“凌天来亲口说,那些人的冤魂,至今还在沧海港的码头上飘荡!”
孔建华的眉头,微微蹙起。沧海港,十年前,血腥……这些零碎的片段,似乎在指向某个被刻意尘封的真相。
“具体是什么事?”王靖宇追问,语气锐利。
孙启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恐惧:“我不知道具体细节……凌天来在这件事上口风极紧。他只说过,那一次,他差点就翻不了身。是……是一个人,帮他摆平了一切,也帮他……清除了所有障碍。那个人,才是最可怕的!凌天来对他,既依赖,又忌惮!”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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