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颠簸,无休止的剧痛。
意识在黑暗的冰海里沉浮,每一次上浮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下沉又被更深的寒意包裹。蚀骨魔气蛰伏在肋下伤疤深处,如同舔舐伤口的毒蛇,伺机而动。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凑的破木偶,关节滞涩,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带来刀割火烧的刺痛。
陈默是被一种规律的、沉重的颠簸唤醒的。
眼皮重若千钧,他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视野模糊晃动,映入眼帘的不是暗红的血海,而是一片流淌着冰冷金属光泽、覆盖着细密暗金星辰纹路的“地面”。纹路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起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和…一种带着血腥味的暖意。
是狗爷的背。
他正趴在星蚀哈士奇宽阔如小丘般的后背上。进化后的狗子体型庞大,覆盖着液态金属般的皮毛,每一次迈步,覆盖着金属利爪的巨足踏在粘稠的血海表面,竟如同踏在某种半凝固的胶体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并未沉没。暗红的血水被它周身无形的星蚀力场排开、湮灭,形成一条相对稳定的通路。
“呜…”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
“咕噜。”身下传来哈士奇低沉的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狗爷庞大的头颅微微侧了侧,炽白的眸子瞥了背上的人影一眼,确认他还活着,便继续专注地盯着前方翻涌的血海。它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重如山岳的压迫感。
陈默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四周。
他们正行走在归墟血海的中心区域。失去了静渊剑碑的镇压,这片海域彻底化作了凶煞的魔域。粘稠的暗红海水不再是平滑如镜,而是如同煮沸的沥青,不断翻涌着巨大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喷吐出浓郁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紫黑色魔气。无数扭曲的阴影在浑浊的血水下若隐若现,散发着贪婪的窥视。天空依旧是破碎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随时会压下来,与血海融为一体。
一片死寂的绝望之地。
“破书…”陈默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本布满冰冷剑痕的暗金帛书紧贴着心口,入手一片沉重冰寒。它安静得可怕,不再有之前的震动或嗡鸣,只有一种沉睡凶兽般的、内敛到极致的寂灭锋芒。帛书内部,那融合了静渊断剑力量的漩涡剑印,仿佛也陷入了沉寂,只传递出一种冰冷的“指向感”,如同罗盘般牵引着狗爷前进的方向。
肋下的刺痛似乎被破书的气息刺激得又活跃了一丝,冰冷的魔气在经脉间蠢蠢欲动。陈默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分心探查。他尝试着运转体内那点可怜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破妄剑意。
嗡!
左眼深处那点青灰色的锋芒应激般微微跳动,一股极其细微的清凉感流过,稍稍压下了部分痛楚。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虚弱感和针扎般的刺痛。强行引导毁灭能量和斩出那“见真”一剑的代价太大了,他的根基几乎被掏空,神魂布满了无形的裂纹。现在的他,脆弱得连一个凡人壮汉都未必打得过。
“见真…”陈默感受着那点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锋芒,心头苦涩。这代价,未免太沉重了些。他抬头望向血海深处,前路茫茫,凶煞未卜。
“汪!”哈士奇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警惕的低吼!行进的速度猛地放缓!
陈默心头一紧,强打精神向前望去。
前方的血海景象陡然一变!
翻涌的血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变得相对“平静”,但颜色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沉淀了万载怨毒的深黑!海面上,不再有气泡翻涌,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惨白的、大小不一的骸骨碎片!这些骸骨碎片并非随意漂浮,而是以一种诡异的规律,半沉半浮地排列着,形成一条狭窄的、弯弯曲曲的“骨径”,通向血海更深处一片隐约可见的、巨大而漆黑的礁石滩涂。
骸骨碎片之间,丝丝缕缕粘稠如墨的黑色魔气如同活物般流淌、缠绕。空气中弥漫的凶煞之气在这里浓烈了十倍不止,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死寂,仿佛踏入了远古的战场坟场。更让陈默头皮发麻的是,他敏锐地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侵蚀灵力的诡异力量,在这里也变得更加霸道、粘滞!丝丝缕缕,如同无形的蛛网,不断试图缠绕上来,吞噬他体内那点可怜的生机。
“寂灭礁滩…”陈默看着星图虚影中那最后一颗被点亮的、散发着不祥血芒的星辰所对应的位置,嘴里发苦。这名字,真是贴切得让人绝望。
“呜…”哈士奇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警告的呜咽。它周身流淌的液态金属皮毛下,炽白的星蚀之力微微流转,导航轨迹虽然消失,但陈默能感觉到狗爷的警惕提到了最高。显然,这鬼地方让它感到了巨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如同枯骨摩擦的声响,从前方的骨径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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