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替班李建国的手电筒光在走廊晃出碎影时,我怀里的瓷娃娃突然裂开嘴角。红旗袍女鬼捏着金漆喜秤挑起它的红盖头,里面滚出颗带胎发的骷髅头,眼窝处嵌着两粒黑珍珠——正是她耳坠上掉落的那对。
“新郎官,”她用喜秤尖挑起我的下巴,珍珠在眼窝里转动,“替班的怨气能养胎魂,你闻闻,他身上有孝衣味呢。”李建国的脚步声突然停在停尸间门口,他的影子被走廊灯光拉得极长,右手提着的工具箱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
女鬼指尖轻弹,墙上的遗像纷纷翻转,露出背面用尸油写的名字。我看见李建国的父亲赫然在列,照片下标注着“头七返魂夜,借子还魂”。停尸间的金属柜开始发烫,27号柜里传出指甲抓挠的声音,和十年前老张车祸时,他未婚妻抓车门的声响一模一样。
李建国推开门的瞬间,所有冰柜同时喷出白雾。他的白大褂口袋掉出本泛黄的影集,里面夹着张殡仪馆员工合照——1943年那场车祸的死者们正站在后排,女鬼穿着红旗袍站在C位,她身边的新郎官穿着和我同款的制服,领口别着白菊胸针。
“爸?”李建国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盯着27号柜里缓缓走出的老人——正是三天前火化的父亲。老人的寿衣口袋露出半截红绳,和女鬼腕上的“张建军”婚绳同出一辙。女鬼轻笑一声,喜秤突然变成烧纸用的铁筷,戳进老人的太阳穴:“想要你爸的魂安,就替他签了这道替身契。”
影集突然自动翻页,每张照片里的新郎官都在换人,从老张到我,再到此刻的李建国。最后一页是空白相纸,却映出我们三人的脸正在重叠,逐渐变成女鬼腕上红绳的编织纹路。李建国的父亲突然掐住他脖子,腐烂的嘴唇开合:“签了吧,咱家三代单传,不能断在我这……”
女鬼抛起骷髅头胎魂,它在空中裂成七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替班场景。我看见十年前的老张接过前任钥匙时,对方袖口露出和女鬼同款的珍珠耳坠;而李建国此刻的工具箱里,正躺着我三天前遗落的护身符,上面缠着带血的婚书残页。
“七任替身,七道阴契,”女鬼将铁筷刺入自己心脏,黑血滴在影集空白处,浮现出李建国的生辰八字,“你爷爷替过我第一任新郎,你爸替过第二任,到你正好第七个……咱们的阴婚,该圆房了。”她扯开喜服,里面爬满正在啃食婚书的黑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一个替班者的名字。
停尸间的地砖渗出粘稠的血水,形成血色婚床的形状。李建国的父亲变成骨架轰然倒地,手里还攥着染血的钢笔。女鬼抓住我的手腕按在影集上,我的指纹竟和1943年新郎官的完全重合,而李建国的手正按在我旁边,三张脸在相纸上渐渐融为一体。
“看,”女鬼指着影集里逐渐成型的合照,我的脸开始剥落,露出老张的轮廓,“你们本就是同一人啊。每任替班都是你前世的残魂,凑齐七个,我就能把你从轮回里拽出来了。”她腕间的红绳突然钻进我手臂,在血管里游成“囍”字,李建国的瞳孔也开始渗血,化作和她一样的珍珠色。
供桌上的白蜡烛突然全变成红色,骷髅胎魂蹦到婚床上,张开嘴吐出七个替班者的工牌。女鬼用铁筷挑起我的下巴,喜秤砣上的“张建军”三个字滴着黑血:“第一任新郎被分尸七段,藏在七个冰柜里。现在该把你们拼回去了——头在27号柜,心在14号,肝在3号……”
李建国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走向冰柜,他的手正在变成白骨,每根指节上都刻着替班者的编号。我想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在分裂,朝着不同的冰柜爬去。女鬼躺在血色婚床上轻笑,她的身体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用七任替班者骨头拼成的婚床框架。
影集“啪”地合上,最后映出的画面是殡仪馆外墙——七个排水口正在流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巨大的“囍”字。而停尸间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七盏人皮灯笼,每个灯笼里都囚着一个替班者的残魂,他们的脸正透过油皮纸,朝着我们露出空洞的微笑。
我的左手食指最先脱离身体,指节上的“001”编号渗着黑血,像条活虫般爬向14号冰柜。李建国的脊椎发出“咔啦”脆响,七节椎骨各自裂开,分别朝着标有“肝、胆、胃、肠”的冰柜蠕动。女鬼的骨架从喜服里立起来,用铁筷将自己的头骨撬下,放在27号柜顶当烛台。
“1943年那场车祸,新郎官被卡车碾成七块,”她的下颌骨在头骨上转动,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声响,“我用三十年凑齐你们的残魂,又用四十年找齐你们的肉身——看,你胸腔里的这道疤,和他当年被钢筋刺穿的位置一模一样。”她的肋骨突然伸展成铁钩,勾开我的白大褂,露出心口狰狞的月牙形旧伤。
停尸间的地砖浮现出北斗七星阵,每个星位对应一具残肢。我的右手抓住李建国的小腿,却发现我们的皮肤正在融合,腿骨上的编号“007”和我腕间的红绳缠绕成死结。女鬼用骷髅胎魂的眼窝接住黑血,滴进中央的太极图:“七星归位时,你们就能拼成完整的新郎官了——而我,会用你们的骨头做婚床,血肉当喜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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