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铁门在暴雨中吱呀裂开一条缝,我攥紧手电筒的手沁出冷汗。校牌上"育英中学"四个鎏金大字褪成暗褐色,像风干的血迹。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是我的。
三个月前妹妹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所废弃十年的学校。监控里她穿着蓝白校服,对着镜头露出不属于十五岁的诡异微笑,然后走进了永远关闭的三号教学楼。
手电筒光斑扫过剥落的墙皮,突然定在某面水泥墙上——有人用红漆画了张课表,星期三下午第三节课的位置,歪歪扭扭写着"寻人启事"四个大字。墨迹新鲜得能滴下水,混着雨水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水洼。
"姐姐。"
沙哑的呼唤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二楼栏杆上垂着半截校服裙摆,布料上绣着褪色的校徽。当我冲上楼时,只有潮湿的风掀起碎纸片,其中一张泛黄的成绩单上,"陈小雨"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又圈——那是十年前第一个失踪的女生。
三楼的脚步声突然变成了跑动。我追进高二(3)班,三十七张课桌摆成环形,中间的水泥地面刻着歪扭的算术题:37-1=?答案处画着个流泪的笑脸。当我的影子落在课桌上时,所有木椅突然发出吱呀声,像有看不见的学生坐下。
讲台上的粉笔盒无风自动,一支白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声响。我眼睁睁看着字迹自己浮现:"她在顶楼等你"。最后那个"你"字拖出长长的血痕,粉笔啪嗒落地,露出下面压着的粉色发圈——是妹妹昨天戴过的那个。
顶楼的铁门挂着新锁,可当我触碰的瞬间,铁锈如死皮般剥落,门"轰"地向内倒塌。雨水从破洞的屋顶灌进来,在积水的地面照出晃动的倒影——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倒映着我和另一个穿校服的身影。
"找到了哦。"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我浑身僵硬地转身,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背对着我,发尾滴着水,校服下摆沾满泥点。她慢慢举起手里的东西,是妹妹的熊猫书包,拉链处还挂着我给她系的平安符。
"小雨...?"我颤抖着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她肩膀时,楼下突然传来清脆的上课铃。女孩猛地转身,我看见她校服领口翻开的瞬间,青白的脖子上缠着生锈的铁链,末端连着墙角的铁环——正是十年前新闻里,那个被锁在储物间失踪的女生死状。
而她的脸,分明是三个月前监控里妹妹的笑容。
课铃在暴雨中戛然而止。女孩张开嘴,喉咙里卡着半支折断的粉笔,舌尖抵着染血的粉笔头,在潮湿的空气中写下:"轮到你数课桌了"。远处传来铁门闭合的巨响,三十七声滴答的雨声,恰好对应三十七间教室的心跳。
当我低头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分裂,其中一道影子蹲下身,捡起了女孩脚边的东西——那是半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拍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我盯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九十年代款式的蓝白校服,齐耳短发贴着湿润的脸颊,嘴角弧度与三个月前监控里妹妹的笑容分毫不差——而拍摄日期"1995年5月22日",正是我出生的年份。
雨声突然变调,像老式电视机的雪花杂音。当我抬头时,走廊尽头的水洼里倒映着截然不同的景象:穿卡其色校服的女生抱着课本走过,墙面上的红漆课表变成了褪色的黑板报,标题是"欢送高三(2)班陈老师调任",日期停在1995年6月1日——陈小雨失踪后的第七天。
"同学,站在走廊别挡道。"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穿卡其校服的女生掠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她的校徽上绣着"育英中学",但字体比记忆中歪斜许多。当她转过拐角,校服下摆露出的小腿上,缠着与顶楼女孩相同的铁锈色铁链。
高二(3)班的方向传来桌椅碰撞声。我攥着妹妹的粉色发圈冲过去,却在门口猛地刹住脚步——三十七张课桌整整齐齐排成三列,黑板上的算术题不知何时变成了加法:1995+10=?答案处画着吊死在电风扇上的简笔画,风扇叶片还在吱呀转动。
"沈念,你来回答。" 中年男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这个名字——是我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曾用名,而此刻讲台上的男人,正是十年前报道里那个被家长联名投诉"体罚学生"的陈建国老师。他手里的花名册正在滴血,滴在"陈小雨"的名字上,晕开的血迹渐渐变成我的名字。
教室后排突然站起个扎马尾的女生,她转身时我看清了脸——是顶楼遇见的女孩,只是此刻她眼中没有诡异的笑,只有恐惧:"老师,我的课桌...不在三十七号。" 她的课桌角上刻着模糊的数字,当我眨眼再看,分明是我的生日日期。
陈建国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白里爬满红血丝:"新生吗?去储物间拿套课桌椅,三十七号缺人。" 他指节敲打着花名册,每一下都在空气中溅出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后变成小脚印,朝着三楼储物间的方向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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