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电流声滋滋作响,像无数根绣针在穿刺耳膜。林薇后腰的皮肤下,第七枚棺钉正顶着血肉向上拱动,每一次蠕动都牵扯着工牌上的血绣线——镜中女人眼尾的泪痣涌出更多黑血,顺着绣线滴在未完工的红鞋上,那些血珠落地即化,变成鲜活的银线,在鞋面上织出半朵摇曳的并蒂莲。
“撕拉——”
她听见自己裙子布料裂开的声音。后腰伤口处的皮肤被棺钉顶出青紫色的凸痕,锈钉尖端即将刺破表皮时,镜中女人突然抬起手,五指张开按在玻璃上。没有五官的面皮上,眼尾泪痣的位置渗出更多黑缎绣线,线端系着的棺钉在虚空中划出寒光,精准地刺入镜面——
“噗!”
林薇后腰传来穿透性的剧痛。那枚埋在她血肉里的棺钉猛地飞出,带着喷溅的血花钉进走廊墙壁,钉尖穿透之处,墙皮剥落露出民国时期的青砖,砖缝里嵌着半片腐烂的绸缎,正是苏绣娘下葬时盖在脸上的覆面。
“现在……该缝完了。”
镜中女人的声音直接在林薇脑海里响起,混合着绸缎摩擦骨头的细碎声响。女人举起手中的红鞋,鞋面上用鲜血绣成的并蒂莲正在疯狂生长,花瓣边缘伸出无数银线,线头全连着林薇工牌上的血绣图案。工牌悬浮在半空,金属表面的血纹如活物般扭动,两只交缠的绣花鞋突然分开,化作两根血色绣针,“嗖”地射向林薇的双眼。
她下意识闭眼,却感觉绣针穿透眼皮刺入脑内,眼前瞬间炸开猩红的光影——1925年的锦绣阁绸缎庄内,穿月白旗袍的苏绣娘跪在满地碎瓷片中,七枚棺钉从她后颈依次钉入,钉尖穿透咽喉露出寒光,而柜台后站着的男人正用剪刀挑断她指间的绣线,男人无名指上戴着的铜戒,刻着和林薇工牌同款的“锦绣阁”字样。
“啊——!”
林薇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跪坐在玻璃碎片上,双手被黑缎绣线捆在消防栓上。镜中的女人已经走出镜面,月白旗袍拖在地上,渗出的血水在地面汇成绣绷的形状,而女人手中的红鞋不知何时套在了林薇右脚上,冰冷的缎面贴着皮肤,鞋底传来尖锐的刺痛——鞋底缝着七枚棺钉,钉尖朝上,正缓缓刺入她的脚心。
“你的血……能让绣活重生。”女人没有五官的面皮凑近林薇,眼尾泪痣滴下的血珠落在她锁骨上,瞬间化作银线,沿着脖颈往胸口攀爬,“当年他们用我的血染红缎,用我的骨磨绣针,现在该轮到你了。”
林薇感觉胸腔里有东西在燃烧,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衬衫正被血色绣线穿透,那些线从皮肤下钻出来,在胸前织出棺木的纹样。工牌悬浮在她面前,血绣鞋图案变成了真正的绣绷,绷着她的血肉,而镜中女人举起了锈迹斑斑的棺钉,对准她的后颈——那里,皮肤正在自动裂开,露出和苏绣娘当年相同的钉孔位置。
“第一针,缝断尘缘。”女人的声音带着丝绸摩擦的沙哑,棺钉刺入林薇后颈的瞬间,她看见陈姐的尸体突然动了,从耳后钉孔里钻出的黑缎线缠上她的手腕,将消防斧塞进她掌心。斧头木柄上的并蒂莲刺绣突然血色大盛,斧刃映出1925年苏绣娘临死前的画面:她被钉在柜台下时,手里紧紧攥着半片铜扣,扣上刻着“薇”字的雏形。
“我的名字……”林薇猛地挥斧砍向脚踝的红鞋,斧刃劈开缎面的瞬间,鞋内的七枚棺钉同时爆发出红光,“苏绣娘……你在等我?”
血线突然疯狂收缩。镜中女人发出尖锐的嘶鸣,没有五官的面皮上裂开无数细缝,从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缎绣线,所有线头都连着林薇后颈的钉孔。林薇感觉身体被向上提起,双脚离地时,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绣线流入镜中,在女人手中的红鞋上织完最后一朵并蒂莲——鞋跟处的棺钉突然脱落,露出里面蜷曲的黑发,正是苏绣娘下葬时被剪下的发丝。
“找到了……第七个替身……”女人的声音破碎成绣线,缠绕在林薇脖颈间。走廊尽头的防火门突然被撞开,晨光透过门缝照进来,照亮满地血绣——林薇的工牌落在血泊中央,金属表面的血绣鞋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苏绣娘的泪痣图案,痣上挂着根活蹦乱跳的黑缎线,线的另一端,系着她后颈新出现的、正在愈合的钉孔。
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片铜扣,扣上刻着模糊的“薇”字,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而身后的消防栓玻璃上,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女人的鬼影,而是她自己的脸,只是眼尾多了颗正在流血的泪痣,痣上挂着根细不可见的绣线,线的另一端,深深扎进1925年那个埋在柜台下的棺木里。
晨会后的会议室弥漫着速溶咖啡与血腥味的诡异混合气息。林薇攥着会议记录的手指深深陷进纸页,指腹触到的地方洇开暗红星点——刚才陈总监(新上任的秃头男人)用红笔圈注“客户投诉率”时,笔尖滴下的不是墨水,是粘稠的血珠,在投影幕布上晕染出半朵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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