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店的烤箱发出“咔哒”一声闷响时,三玖正往烤盘里摆放最后一盘司康。黄油的香气突然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烤箱的加热灯灭了,原本该发烫的内壁,摸起来只有点温吞的热,像只没睡醒的猫。
“怎么了?”二乃从收银台探出头,看着三玖僵在烤箱前的背影,语气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司康该出炉了,小林还等着拿去给隔壁花店的姐姐尝鲜呢。”
三玖转过身,脸上的血色褪了些,像被霜打过的叶子:“烤箱……好像坏了。”
“坏了?”二乃走过来,伸手拍了拍烤箱外壳,发出空洞的回响,“前天才修过,怎么又坏了?那老东西是不是故意跟我们作对?”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的烦躁。这台烤箱是面包店开业时买的,跟着她们风风雨雨五年,像个沉默的老伙计,平时小毛病不断,真到关键时候掉链子,还是头一回。
“我看看。”三玖蹲下身,打开烤箱底部的检修板,里面的线路缠成一团乱麻,像堆被猫抓过的毛线。她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指尖戳了戳其中一根发黑的电线,烤箱毫无反应,像具彻底罢工的躯体。
“别碰了,”二乃把她拉起来,眉头皱得像团打了结的线,“我叫维修师傅,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来——这时候最忙,人家未必有空。”
三玖的心里沉了沉,像被投入块石头。今天是周末,预订的订单比平时多了三成,尤其是那款刚推出的海盐焦糖卷,早上就被订走了二十个。要是烤箱修不好,不仅订单要违约,恐怕还要惹来不少投诉。
她掏出手机,想给丁子轩发消息问问医院有没有懂电路的同事,指尖悬在屏幕上,又默默收了回去。他早上说今天有台复杂的肿瘤切除手术,现在大概正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管她这点小事。
“先别着急,”二乃看出她的失落,语气软了些,像块被温水泡过的石头,“我再打几个电话问问,总会有人来的。你先把别的活儿干了,三明治和沙拉总不用烤箱。”
三玖点点头,转身去切蔬菜时,指尖的力道有点重,番茄被切得歪歪扭扭,像她此刻的心情。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操作台上,映着她落寞的影子,像幅被揉皱的画。
中午饭点,维修师傅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却说要等傍晚才能来,语气里的敷衍藏不住,像在打发一个麻烦的客户。二乃挂了电话,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什么态度!等他来,我们今天的生意也别做了!”
三玖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台沉默的烤箱,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想起丁子轩昨天晚上说“医院的设备坏了,我看两眼就知道大概哪里出问题”,突然有点想他——要是他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说不定能修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响了。三玖抬起头,看到丁子轩站在门口,白大褂的领口沾着点消毒水味,眼底带着点疲惫的红血丝,却在看到她时,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像被阳光照到的湖面。
“你怎么来了?”三玖的声音带着点意外的惊喜,像颗突然亮起的星。
“手术提前结束了,”丁子轩走进来,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角上,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二乃说你这儿出事了?”
三玖这才发现,二乃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收银台后,正对着丁子轩挤眉弄眼,像个刚完成任务的间谍。
“烤箱坏了,”三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委屈的软,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维修师傅要傍晚才来。”
丁子轩没说话,只是走到烤箱前,蹲下身,像在医院检查仪器那样,认真地打量着那团乱麻似的线路。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电线间轻轻拨动时,动作专注得像在做一台精密的手术。
“哪根线有问题?”他的声音放得很软,带着点安抚的温柔。
三玖指着那根发黑的电线,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犹豫:“好像是这根,刚才碰了下,没反应。”
丁子轩的指尖碰了碰那根电线,果然毫无动静。他皱了皱眉,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手电筒——这是他随身携带的,手术台上检查细微出血点时用的——蹲在地上照了半天,突然指着其中一个接口处:“这里松了,接触不良,把发黑的地方剪掉,重新接好应该就行。”
三玖和二乃都愣住了,像看什么稀奇事。
“你……你还会修烤箱?”二乃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惊讶,像发现了丁子轩的隐藏技能。
丁子轩的耳尖微微泛红,像被她这句话烫过。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坦诚:“以前在学校修过实验设备,原理差不多。”
“那你快修啊!”二乃的语气瞬间变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从抽屉里翻出绝缘胶带和剪刀,塞到丁子轩手里,“需要什么尽管说,今天你就是我们面包店的大救星!”
丁子轩接过工具,又蹲下身,这次的动作更熟练了些。他先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发黑的线头,露出里面铜色的芯线,像剥开糖纸露出的糖果;再用绝缘胶带把两根线缠在一起,力道均匀,圈数整齐,像在缝合伤口时的打结,精准得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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