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元光元年(公元前 134 年,丁未年)
冬季,十一月,开始依照董仲舒的建议,命令各郡国举荐孝廉各一人。
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驻扎在云中郡;中尉程不识担任车骑将军,驻扎在雁门郡。六月,二人率军撤离。李广与程不识皆以边郡太守的身份统领军队,在当时颇负盛名。李广行军时不讲究部队的编制和行列阵势,选择水草丰美的地方驻扎,让士兵们自由活动,夜间也不打刁斗来自我防卫,幕府简化各种文书簿册;然而他也会在远处设置侦察兵,所以从未遭遇危险。程不识则严格要求部队的编制、行列和营阵,夜间打刁斗巡逻,军中的官吏处理军事文书直至天亮,军队得不到休息;但同样未曾遭遇危险。程不识说:“李广的军队极为简易,然而一旦匈奴突然进犯,便难以进行有效抵御。但他的士兵们也都安逸快乐,都愿意为他效死力。我的军队虽然事务繁杂,但匈奴也无法侵犯我。” 然而匈奴畏惧李广的谋略,士兵们也大多乐意跟随李广而苦于跟随程不识。
臣司马光评论道:《易经》说:“军队出征必须要有纪律,否则不论成败都有凶险。” 这表明治理众人而不使用法规,没有不凶险的。李广带兵,让人人都能自由行动。以李广的才能,这样做是可行的;但却不能将此作为普遍的法则。为何呢?因为后来者很难效仿他,更何况与他同时为将的人呢!一般人的本性,乐于安逸放纵而忽视眼前的祸患,他们既然认为程不识带兵繁琐,而乐于跟随李广,并且还会怨恨上级而不服从指挥。那么,简易带兵的危害,不仅仅是李广的军队难以抵御匈奴的突然袭击而已。所以说 “军事行动要以严格要求为根本”,作为将领,也只有严格要求才可以。那么效仿程不识,即使没有战功,也不至于失败;而效仿李广,很少有不覆灭的啊!
夏季,四月,大赦天下。
五月,下诏举荐贤良、文学之士,天子亲自进行策问。
秋季,七月癸未日,发生日食。
评论
这段历史展现了汉武帝初年政治生态与边疆治理的多重矛盾,凸显三大历史脉络:
边疆民族政策的务实转向:闽越之乱中,汉武帝未因馀善擅立而继续兴师,反而承认其统治,体现 “以夷制夷” 的务实策略。此举既因征伐成本高昂(如刘安所言),也因汉初 “休养生息” 政策的惯性。但南越王赵胡称病不朝,暴露了藩臣对汉廷的戒备,为后来南越反叛埋下伏笔,预示着汉廷与边疆政权的关系将从怀柔转向更强硬的整合。
官僚体系中的刚直与因循:汲黯 “矫制赈灾” 与当面直谏,展现了汉初官僚的刚正风骨。其 “无为而治” 的治政风格,既延续了黄老思想,也与武帝时期 “多欲” 的施政倾向形成张力。武帝对汲黯 “社稷之臣” 的评价,反映出皇权对直言谏臣的复杂态度 —— 既需要其制衡朝政,又忌惮其对权威的挑战。这种矛盾贯穿于武帝朝,也为后来 “酷吏政治” 的兴起提供了背景。
军事制度与战略思想的分歧:李广与程不识的治军差异,本质是 “天才型统帅” 与 “制度化治军” 的路线之争。司马光强调 “师出以律”,实则推崇军事制度化建设,这与汉武帝后期强化中央集权、建立常备军的趋势相呼应。而汉匈和亲之议中,王恢的主战与韩安国的主和,折射出汉初对匈奴战略的摇摆 —— 前者代表武帝朝开拓进取的萌芽,后者延续了文景时期的保守策略,最终和亲的决定,显示此时汉朝尚未完全具备对匈奴决战的条件。
此外,“举孝廉” 制度的推行,标志着察举制正式成为选官体系的核心,打破了汉初 “任子”“赀选” 的局限,为儒学之士进入仕途开辟道路,加速了官僚体系的儒学化。而司马光对李广、程不识的评论,暗含对北宋军事积弱的反思,借史论强调军纪的重要性,具有鲜明的经世致用色彩。整体来看,这一时期是汉武帝从 “无为” 转向 “有为” 的过渡期,制度革新、边疆经略与人才选拔的多重探索,正为汉帝国的全面扩张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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