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不是没有声音。风依旧裹挟着滚烫的沙砾,抽打着锈火营地地表残存的、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慌的沙沙声。远处,那座悬浮在城市废墟上空的巨大暗红色心脏——“苦痛之种”,依旧在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膨胀,都带来低沉、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闷响,如同垂死巨兽不甘的喘息。
声音是有的,却比绝对的寂静更令人窒息。那是一种万物凋零、希望燃尽后的空洞回响。
艾琳瘫坐在滚烫的沙砾上,左臂骨折处传来的剧痛早已麻木,被一种更深沉的、如同骨髓被抽空的疲惫和虚无感取代。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那片巨大的、仍在冒着滚滚浓烟和暗红余烬的地陷裂口——那是熔炉核心崩塌后留下的狰狞伤疤,也是埋葬了几乎整个锈火营地、埋葬了那个名为张力的年轻人的坟墓。
泪水早已流干,在布满沙尘和血污的脸上留下干涸的盐痕。她下意识地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粒极其微小、黯淡无光的灰色晶体颗粒——那是她不久前试图接住的、从天空飘落的星尘余烬。它们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如同最普通的沙粒。
“结束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结束?”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金属质感。马库斯靠在一块扭曲变形的金属板上,那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机械义眼扫视着疮痍的大地和天空的巨物。“不,艾琳。这只是……中场休息。”
他挣扎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佝偻。他指向天空的“苦痛之种”。那巨大的暗红色心脏表面,几道巨大的、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的“空白”伤痕清晰可见,边缘蠕动着混沌的黑暗。它的搏动失去了之前的狂暴,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混乱的辐射场依旧存在。
“信标还在,只是受了伤。”马库斯的声音冰冷而清醒,“钥匙跑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她还活着。熔炉被埋了,协议七暂时熄火。但古神的污染还在扩散,熵值畸变还在加速。这片废土……比以前更糟了。”他那只完好的左眼看向艾琳,眼神锐利依旧,却少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多了一种沉重的、近乎同病相怜的疲惫,“我们呢?锈火还剩什么?”
艾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幸存者寥寥无几。除了她和马库斯,只剩下三个浑身浴血、眼神呆滞的士兵,以及一个被爆炸震聋了耳朵、茫然看着四周的技术员。他们像几株被狂风摧残过的枯草,散落在这片焦黑的归零地上。
营地没了。
研究资料没了。
大部分战士和同伴……都没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我们……还能做什么?”艾琳的声音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马库斯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这片焦土,最终定格在地陷裂口边缘,那片被爆炸高温熔融后又冷却形成的、如同黑色琉璃般光滑的暗红色区域——归零地的中心。
“活着。”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斩钉截铁,“然后……搞清楚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走向那片暗红色的琉璃之地。艾琳犹豫了一下,挣扎着爬起来,跟了上去。幸存的几人也下意识地聚拢过来。
越靠近中心,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辐射感就越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烦躁和眩晕感挥之不去。脚下的地面滚烫,暗红色的琉璃表面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反射着天空“苦痛之种”那病态的光芒。
马库斯在归零地的中心停下脚步。这里的地面颜色最深,如同凝固的血液。他蹲下身,机械义眼的光芒聚焦在地面上。
“看这里。”他用手指拂开一层薄薄的灰烬。
艾琳凑过去。只见在暗红色的琉璃地面上,镶嵌着一些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晶体颗粒!它们非常细小,如同尘埃,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但它们确实存在,散落在龟裂的纹路之中,如同星辰洒落在凝固的血海之上。
“是……他的……”艾琳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些是张力的余烬!在最后的爆炸中,被抛洒在这片归零之地的星尘!
“不止。”马库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他的机械义眼调整着焦距,红光在晶体颗粒上扫过。“看它们的排列……不像是自然散落的。还有……能量读数……极其微弱,但……存在波动。”
艾琳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果然,那些极其微小的幽蓝晶体颗粒,虽然散乱,但似乎隐约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非自然的轨迹。更让她心惊的是,当她的目光长久地凝视其中一颗晶体时,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脉动”感,仿佛错觉般传递过来。
【警告!检测到未知微熵能波动!】
一个冰冷、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线的提示音,直接在艾琳的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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