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门板后面的金属摩擦声更响了,伴随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拐杖戳地的“笃笃”声。
吱呀——
那扇歪扭的合金门板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是一个极其干瘦的老头。头发稀疏灰白,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和深褐色的老年斑,一只眼睛浑浊发白,显然是瞎了。另一只眼睛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闪烁着一种混合了麻木、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光芒。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看不出原色的破旧工装服,左腿自膝盖以下被一根用某种坚韧兽骨和金属管粗糙拼接成的简陋假肢替代,走路时发出沉重的“笃笃”声。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女人和孩子,带着一丝熟悉的漠然。但当他的视线落在秦玥身上时,那只锐利的独眼猛地眯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她扭曲的右臂和身上那件材质特殊的破碎作战服时,浑浊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波澜。
“啧,麻烦。” 老瘸子嘟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带着浓重的痰音。他拄着拐杖,侧开身,让出了门洞的空间。“带进来。快!别杵在外面招眼!”
女人立刻推了推孩子,孩子如同泥鳅般率先钻了进去。女人则一把抓住秦玥没受伤的左臂,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股蛮力,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拉进了门洞。
门板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嘈杂混乱的声音和窥探的目光。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劣质消毒水、陈年草药、血腥味、金属锈蚀和某种化学药剂挥发气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呛得秦玥又是一阵咳嗽。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低矮的空间。墙壁是裸露的、锈迹斑斑的方舟内舱壁,挂着各种锈蚀的工具、不知名的干枯植物、扭曲的金属零件和一串串风干的、类似昆虫或小型啮齿动物的东西。光线来自角落一盏同样由油罐改造的、昏暗的油灯,以及墙壁上几个用废弃光学镜头改造的、投射下微弱光斑的“采光孔”。
屋子中央是一张用厚重金属板焊接而成的“手术台”,上面铺着一张沾满深褐色污渍的、看不出原色的皮革。台面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简陋、甚至有些狰狞的金属工具:带着倒刺的镊子、边缘卷刃的骨锯、沾着黑红色凝固物的钳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属于伤痛和死亡的冰冷气息。
老瘸子拄着拐杖走到那张金属台前,用拐杖不耐烦地敲了敲冰冷的台面,发出“铛铛”的脆响。
“躺上去!” 他对着秦玥命令道,独眼锐利地审视着她扭曲的右臂,“把手露出来!别磨蹭!”
秦玥被女人粗暴地推到冰冷的金属台边,断裂的右臂碰到坚硬的边缘,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她咬紧牙关,用左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上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手术台”。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作战服传来,混合着皮革上残留的血腥味,让她浑身发冷。
女人立刻凑到老瘸子身边,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块被捂得温热的翠绿水晶碎片,急切地递到他眼前,压低了声音:“瘸爷!您看!这是…这是从她身上拿出来的!天坠里掉下来的!您给看看,这能换多少?”
老瘸子的独眼瞬间聚焦在那块散发着微弱纯净光芒的碎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
他那只浑浊的独眼中,第一次清晰地爆发出无法掩饰的震惊!那震惊甚至盖过了之前的麻木和精明,如同平静的死水被投入了巨石!他枯瘦的手指猛地伸出,如同鹰爪般一把从女人手中夺过碎片!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瘸腿的老人!
他凑到油灯微弱的光线下,独眼死死盯着那点翠绿,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反复摩挲着碎片边缘,感受着那奇异的温润触感和内部流转的、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能量脉动。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着,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这…”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他猛地抬起头,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探照灯般,死死地、重新审视着躺在金属台上、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秦玥。这一次,目光不再是评估伤势,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惊疑!
“你…从哪里得来的?” 老瘸子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女人被老瘸子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指着秦玥:“就…就是她身上的!瘸爷,这东西…值多少?够不够换您给她治手?再…再换点净水和吃的?” 她眼中充满了期待。
老瘸子没有立刻回答女人。他依旧死死盯着秦玥,仿佛想从她苍白的脸上、破碎的衣物上、甚至是扭曲的伤口里,看出什么惊天的秘密。他握着碎片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秦玥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断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老瘸子那震惊到失态的目光,让她心中警铃大作!这块碎片…似乎比预想中引起了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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