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执念与回声
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很浓,浓到呛得人想咳嗽。我猛地睁开眼,看见天花板还是那片剥落的墙皮,只是光线好像亮了些——是有人拉开了窗帘。
西弗勒斯就站在窗边,银灰色的巫师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没回头,指尖捏着窗帘的流苏,指节泛白。安雅不在,走廊里也没了她的笑声。
“怎么还没走?”我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刀片割过,“来看我死透了没有?”
他终于转过身,黑色的眼睛落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系统说你能回去。”他开口,声音比圣芒戈的冰块更冷,“看来它骗了你。”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笑得胸口发疼,咳出的血染红了枕头:“你监视我?西弗勒斯,你现在这么闲吗?有时间管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如回去陪你的好妹妹。”
他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阴影把我整个罩住。“后悔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
“后悔?”我扯着嘴角笑,眼泪却突然涌了上来,糊住了视线,“我后悔什么?后悔没早点跟你断绝关系?还是后悔……”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想说“后悔当初骂你窝囊”,想说“后悔把面包扔在你石膏上”,可这些话烫得像火,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目光落在我染血的枕头上,喉结动了动:“你以为安雅是谁?”
“你的好妹妹啊。”我别过脸,不去看他,“金头发,白皮肤,不像我,浑身都是蜘蛛尾巷的霉味,配不上你这个大教授。”
“她是艾琳姨妈的外孙女。”他突然说,声音很轻,“爸妈死后,姨妈托人找到她时,她快饿死在孤儿院了。”
我猛地转过头,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我认她,不是为了气你。”他继续说,黑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是因为……她跟你刚来时很像。”
像我?像那个被系统逼着,把刻薄当武器,把他的心戳得千疮百孔的我?
“幼稚。”我别过脸,用袖子擦掉眼泪,动作粗鲁得像在擦桌子,“想用另一个人代替我?西弗勒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欺欺人了?”
他没说话,只是从袍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是个用铁丝和碎布缠成的小玩意,歪歪扭扭的,像只瘸腿的鸟——那是我刚穿越过来时,在蜘蛛尾巷的垃圾堆里捡的,后来被父亲撕碎了,是他偷偷一片片拼起来的。
“你总说我幼稚。”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可你当年骂我窝囊时,攥着拳头发抖的样子,比谁都幼稚。”
我的呼吸顿住了。
“你摔门跑出去的那天,”他看着那只铁丝鸟,眼神很空,“我听见你在巷口哭了。哭了很久。”
原来他都知道。
知道我骂他“喜欢被打”时,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知道我摔断关系协议时,转身的脚步有多踉跄;知道我看着他对安雅温柔时,心里像被火烧一样的酸。
“那又怎么样?”我梗着脖子,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反正我马上就死了……死了就能回去了,作业做完了,考试也能考好,谁还记得这里的破事……”
“回不去了。”他打断我,声音冷得像冰,“系统骗你的。它要的从来不是作业,是你亲手毁掉所有羁绊的代价。”
我愣住了,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
他弯腰,凑近我的耳边,气息带着淡淡的苦艾味,像很多年前他帮我补作业时,身上的墨水味:“我认安雅,不是气你。”
“是因为……”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总得找个人,替你尝尝被人护着的滋味。”
窗外的晨光突然变得很刺眼,刺得人眼睛生疼。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银灰色的巫师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吹得那只铁丝鸟轻轻晃动,像在无声地哭泣。
原来有些债,不是死了就能还清的。
原来有些话,等你想说“对不起”时,早就没了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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