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的撞击后,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白。冰屑、雪尘、海水混合成的浓密白雾笼罩了一切,能见度不足一米。刺骨的寒气瞬间穿透湿透的衣物,仿佛要将血液都冻结。
“归墟号”庞大的黑色船体,如同被巨人遗弃的玩具,斜斜地嵌在巨大的冰盖边缘。船头部分完全撞入了冰层,碎裂的冰块将船首包裹、冻结。船身中部严重扭曲变形,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腐朽的黑色船木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霜。
“咳咳…咳咳咳…”李大魁第一个从一堆滑落的冻硬缆绳和碎冰中挣扎出来,咳出带着冰碴的血沫。他背后的龙虾钳被撞得歪斜,甲壳上多了几道深深的裂痕。“土仔!九儿!婆婆!骆驼!林风!还活着吗?!”
“在…这里…”苏九儿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推开压在身上的半块冻硬帆布,脸色苍白如雪,锁骨下的狐尾纹身光芒黯淡。她怀里护着昏迷的老骆驼。金花婆婆在不远处呻吟着,一条腿被变形的船舷压住,无法动弹。
陈土甩掉头上的冰碴,左眼的星芒穿透弥漫的白雾,焦急地搜寻:“林风呢?林风在哪?”
“吼…!”一声压抑着痛苦和狂躁的低吼从船尾方向传来。只见林风半个身子被倒塌的桅杆和一堆冻结的杂物掩埋。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化为覆盖着紫铜邪纹的狰狞青铜利爪,此刻正疯狂地撕扯着压在身上的重物!青铜与冻结的木屑、冰渣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更可怕的是,青铜色泽正加速向他完好的右臂和胸口蔓延,他的右眼也开始蒙上一层不祥的灰翳。
“必须离开这里!船撑不住了!冰层也在开裂!”陈土冲到船舷边,左眼星芒全力运转,穿透白雾和冰尘。只见船体撞击点周围,巨大的冰盖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正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而在他们正前方,冰盖边缘因为撞击,赫然撕裂开一道深不见底、蜿蜒向内陆延伸的幽暗冰隙!冰隙中寒风呼啸,如同地狱的入口。
“下船!进冰隙!”陈土当机立断。
众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爬下倾斜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船体,踏入冰冷刺骨的雪地。金花婆婆的腿伤无法行走,李大魁将她背起。老骆驼依旧昏迷,由苏九儿和陈土架着。
“林风!跟上!”陈土对着还在船尾挣扎的林风大喊。
“吼!别…管我…走…!”林风仅存的意识在挣扎,但青铜化的右臂已经不受控制地抓向身边一块尖锐的船体碎片,似乎想自我了断!
“放屁!”李大魁怒吼一声,放下金花婆婆,猛地冲向林风!他背后的龙虾钳如同巨钳般张开,无视林风青铜利爪的挥击(在甲壳上留下刺耳刮痕),狠狠钳住了林风那条正迅速青铜化、即将失去控制的右臂!
“对不住了兄弟!”李大魁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全身肌肉贲张,背后的龙虾钳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林风那条已经覆盖了大半青铜的右臂,竟被李大魁的龙虾钳硬生生从肩膀处齐根钳断!
“啊——!”林风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粘稠的、散发着邪能黑气和金属光泽的紫黑色液体渗出,瞬间被冻结!剧烈的痛苦反而暂时压制了邪能和青铜的侵蚀,他仅存的右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充满了痛苦和茫然。
李大魁丢掉那条还在抽搐的青铜断臂,不顾林风的惨嚎和挣扎,如同扛麻袋般将他甩上自己另一边的肩膀,对着惊呆的众人大吼:“看什么看!走啊!”
众人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道幽暗的冰隙入口。就在他们身影没入冰隙黑暗的瞬间。
轰隆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归墟号”那饱经摧残的船体终于彻底崩解,连同周围巨大的冰盖边缘,轰然垮塌,坠入下方翻腾的墨蓝色冰海之中!溅起的巨浪瞬间被冻结成新的冰崖!
冰隙内部并非笔直,而是曲折向下,深不见底。两侧是万古寒冰构成的、光滑如镜的幽蓝冰壁,反射着众人头灯微弱的光芒,显得光怪陆离。寒风在狭窄的通道中呼啸,如同鬼哭。
众人沉默地向下跋涉,气氛凝重。李大魁扛着昏迷的老骆驼和因断臂剧痛再次陷入半昏迷的林风,每一步都在坚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金花婆婆伏在他背上,忍着腿伤,不断洒下掩盖气息的药粉。苏九儿搀扶着陈土,陈土则用左眼星芒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冰壁。
突然,陈土猛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九儿紧张地问。
陈土没有回答,左眼的星芒死死盯着前方冰壁深处的一个点。在他的视野中,那厚厚的、幽蓝的冰层后方,并非实心的冰体,而是一个巨大的、被冻结在冰中的…生物轮廓!
那轮廓模糊不清,但陈土能“看”到一只巨大无比的、半睁着的眼睛!那眼睛的瞳孔,和他记忆中冰棺里那双幽蓝巨瞳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无数倍!此刻,那只被冻结在冰层深处的眼睛,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冰冷的视线穿透万古寒冰,落在了他身上!
一股比冰隙寒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陈土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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