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卫国蹬着自行车离开那片是非之地的小公园，后背还有点潮乎乎的，是刚才吓出的冷汗。他心里琢磨着，大庄那小子嘴不严，梅梅又是个心思活泛的，这事儿保不齐就得传出去，得赶紧想个辙儿堵上窟窿。
他脑子里过了一圈人，最后车把一拧，直奔了前门楼子底下，徐慧真那小酒馆的方向。
说起这徐慧真，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守着个小酒馆，迎来送往，精明能干。
方卫国跟着陈雪茹来过几回，一来二去也算熟络了。
上回范金有那孙子在酒馆里撒泼，还是他方卫国出面给摁下去的，也算帮了徐慧真一个忙。
打那以后，徐慧真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透着股亲近和感激，拿他当真朋友待。
不过，方卫国隐隐觉得，徐慧真对他和陈雪茹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似乎有那么点儿吃味儿？
到了地方，小酒馆的门脸还在，但里头瞧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一打听才知道，公私合营了，人事都做了调整，徐慧真这掌柜的也不常在店里了。
得，白跑一趟。
方卫国掉转车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徐慧真家所在的那个大杂院。
快到门口时，他心思一动，左右瞧瞧没人，手往自己随身的挎包里一伸，再拿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只捆得结结实实的老母鸡。
这玩意儿是他空间里早就备下的，这时候拿出来正好当个敲门砖。
走到徐慧真家门口，腾出手“哐哐”敲了两下门环。
“谁呀？”里面传来徐慧真略带慵懒的声音。
“我，方卫国。”
门“吱呀”一声开了，徐慧真站在门里，怀里抱着个小婴儿，正是她闺女徐静理，看样子是刚喂完吃食，孩子小脸红扑扑的，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徐慧真身上穿着家常的衣裳，头发随意挽着，少了在酒馆时的精明干练，多了几分居家女人的柔和。
这场景，让方卫国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噎了一下，提着鸡的手也顿在半空，多少有点尴尬：“呃……慧真姐，没打扰你吧？”
徐慧真看到是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哎哟，卫国兄弟，快进来快进来！说的什么话，打扰什么！”
她侧身让开路，目光落在方卫国手里的鸡上，眼睛亮了亮，打趣道，“呦，你这上门还带东西？这多不好意思。”
“嗐，自家养的，下蛋勤快着呢。”方卫国顺嘴胡诌，拎着鸡跟着进了院子，“想着静理也该补补了，给你们娘俩炖汤喝。”
“那敢情好，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徐慧真笑着，话语间透着熟稔和亲近。这院子可不小，比一般大杂院宽敞多了，显然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
徐慧真引着方卫国往堂屋走。
这堂屋收拾得干净利落，虽然是老房子，但里面的桌椅板凳，看着都是有些年头的硬木家具，透着一股子古色古香的考究劲儿。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徐慧真说着，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睡熟的徐静理放在靠墙一个铺着厚褥子的软榻上。
哪知小家伙刚一离了娘的怀抱，立马就不干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声音嘹亮。
“哎呦我的小祖宗……”徐慧真一脸无奈。
“没事儿，慧真姐，我来哄哄。”方卫国自告奋勇地上前。
他俯下身，看着软榻上那个哭得惊天动地的小丫头。
这是他头一回仔细看徐静理，小鼻子小嘴的，眉眼间还真有几分徐慧真的影子。
“这孩子，长得真俊，像你。”方卫国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伸手想逗逗她。
可徐静理根本不买账，小胳膊小腿乱蹬，哭得更大声了。
“嗨，不是我吹，这丫头就是饿了，刚才就没吃饱。”徐慧真说着，又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重新坐回旁边的椅子上，就准备继续喂吃食。
这一下，方卫国可有点傻眼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但像徐慧真这样坦然自若地，还真是头一遭。
一时间，方卫国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目光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徐慧真平时待人接物，挺矜持周到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这么不见外？难道真没把他当外人？
不过方卫国也就是一怔神的工夫，随即也就释然了。
人家当娘的都不在乎，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扭扭捏捏算怎么回事？
“看什么呢？没看过啊？”徐慧真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噙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呃……看过，看过……”方卫国老脸微红，讪讪地移开目光，端起刚倒的水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对了，卫国兄弟，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听雪茹说，你在厂子里干了？”徐慧真一边轻拍着女儿的背，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在红星轧钢厂，当了个采购员。”方卫国答道，心里却是一动，陈雪茹果然什么都跟徐慧真念叨。
“采购员？那可是个肥差。”徐慧真点点头，话锋突然一转，“那你跟雪茹是好上了？”她抬眼看着方卫国，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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