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轻不重地颠簸了一下，她的身体微微前倾。
闭上了眼。
……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金銮殿厚重的沉香木门再次开启时，殿外清冷的空气卷着深秋的寒意，吹拂在身着崭新朝服的郁晖身上。
他刚结束了对永州水患赈济事宜的详尽回禀，袍角沾染的遥远尘土气息尚未散尽，人已踏入了景仁帝日常批阅奏章的西暖阁。
阁内熏着清贵的龙涎香，烟气如丝，袅袅盘旋在雕梁画栋之间，冲淡了几分肃杀之气。
上好的徽墨在墨海里无声地浸润，紫檀书案上堆积着如山般的奏疏，一道明黄的身影埋首其间，正是当今天子景仁帝。
伺候的太监垂手侍立，如同没有呼吸的石雕。
“爱卿此去永州，差事办得稳妥。”景仁帝并未抬头，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多少情绪。
“臣分内之事。”郁晖垂首应道，姿态恭谨。
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遮挡了他此刻深沉的眼眸。
恰在此时，暖阁外传来通禀声，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暖阁的安静：“陛下，端王世子裴戬殿外求见。”
“宣。”景仁帝依旧没有抬头。
雕花木门被无声拉开。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踏着微凉的秋风走了进来，玄色锦袍边缘绣着暗金色的繁复云纹，在烛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他头戴紫金螭龙冠，更衬得面如冠玉，眉目清冷。
裴戬的步伐从容不迫，行走间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与孤傲，仿佛自成一片天地，隔绝了所有外界气息。
行至御前，裴戬撩袍下拜，动作标准得不差毫厘，声音清越平稳，却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天然的冷感：“臣裴戬，叩见陛下。”
“免礼。”景仁帝终于搁下朱笔，抬起头。
帝王的视线掠过裴戬，又扫过一旁垂手侍立的郁晖。就在这一瞬间，两个年轻男子的目光极其短暂地碰触了一下。
冰冷。
如同两把无形的寒刃在空气中狠狠相撞，迸发出几乎能冻结气息的火花，没有丝毫掩饰的厌恶与轻视。
郁晖的下颌线条微微绷紧，视线已极其自然地移开，重新落回自己的袍角。
然而心底深处，一幅久远模糊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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