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到封家庄也有二十多里路,知县听说有自称贾雨村的人带人闹事,连轿都不坐了,直接拍马赶到。
知县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虽然路不算很远,但屁股也被硌得生疼,寒窗苦读时落下的痔疮都硌破了。
身为有痔中年,知县这么拼命赶路的原因,是他知道这个贾雨村虽然可能是假的,但他带的兵一定是真的。
而且京城的回信还没到,谁也不知道京里究竟是什么态度。有时候人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怎么说。
从古至今,假东西多了,赵高指的是假马,玉玺用的是假和氏璧,皇帝穿的是假新衣。谁敢说是假的了吗?
所以在上面有话回来之前,不管贾雨村是真是假,他都要当真的对待。把假当真,无非是傻;把真当假,是会死人的。
果然死人了。知县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嚎啕大哭的封肃,再看看碎了顶的花轿,以及铁青着脸的王义,头大如斗。
知县环视一周,目光落在贾雨村身上,明知故问:“请问哪位是贾雨村贾大人?”
贾雨村拱拱手:“本官便是,你就是此地的知县?侮辱官眷,打砸府邸,你就是这么教化本地百姓的?”
知县以为贾雨村会按官场规矩先客气两句,想不到对方上来劈头盖脸就训斥上了,但他也不敢说什么。
一来贾雨村如今是从五品,远高于他。二来人家有理,封家庄发生这种事儿,自己确实难辞其咎。
“贾大人,封家庄地处偏远,百姓刁蛮,下官也没想到他们会胆大到如此程度,下官惭愧!”
贾雨村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今日若非本官及时赶到,只怕乱子还会更大,到时就不是惭愧能行的了!
既然父母官来了,本官也不喧宾夺主,就请知县大人秉公办理,还我一个公道吧!”
知县正中下怀,他最怕的就是贾雨村暴跳如雷,胡搅蛮缠,自己就会非常难办。
既然贾雨村愿意交出主动权,让他来主导局面,那他就可以趁机摸摸贾雨村的底细。
“大人,既然如此,此处不是审案之地。大人可否与一干人等,移步我县衙大堂。
既然是问案,总要正大光明才是,否则人家会说咱们官官相护,不给老百姓说话的机会呀。”
贾雨村微笑点头:“正当如此!今天在场这些人,一个也不能走,孰是孰非,论个清楚!”
知县擦了擦汗,命捕快将人都带走。捕快自然不敢动京营中人,王义一挥手,众人收起腰刀,随着走了。
贾雨村看向娇杏、封氏和孩子:“知县大人,她们三人走不动这么远的路,可否弄辆马车来坐?”
知县看了看,这穷乡僻壤,哪来的马车?就是有两辆驴车,也都是拉货所用,不堪人坐。
这时知县看见那顶被砍掉了顶儿的花轿,顿时眼前一亮:“来人啊,把花轿绑到驴车上,请夫人上轿!”
铁奎凑近贾雨村,小声嘀咕道:“大人,姑苏地区的官员,我当锦衣卫时都有所了解,这知县恐怕不会向着咱们啊。”
贾雨村点头微笑,看着前面带路的知县的背影道:“我知道,他应该是太上皇那一派的人。”
铁奎一愣:“大人又不是锦衣卫,今日与这知县也不过刚刚见面,何以确定他是那一派的人呢?”
贾雨村淡然道:“他身为知县,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应该很清楚。也该知道我做的事都对当今有利。
他是知县,我家小在封家庄他岂会不知?若他是当今这一派的,定会让人盯着我家,岂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他见到京营兵士时,一脸的理所当然。其实京营随同文官办差,是极罕见的事儿,他不惊讶,自然是早就知道了。
王义是京营都尉,级别还在他之上。他却连招呼都没打,全服心思放在我身上,显然是知道王义不会见怪。
朝廷党争,越是敌对阵营的,当面反而越要客气。越是自己阵营的,反而可以不用拘礼。”
铁奎苦笑道:“大人既然知道他是太上皇一派的,还把审案之权交给他,不怕他使坏吗?”
贾雨村淡淡的说道:“有时候你得让人有机会对你使坏,才能知道别人能对你使什么坏。
同样的招式,与其让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对你使坏,莫不如让一个奈何不了你的人先比划比划。”
一群人呜呜泱泱地进入县城,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待听说有人掉了脑袋,看热闹的立刻变得更多了。
县衙审案,看热闹的按上座率统计,第一档是奸情案,若是女主角长得漂亮些,那肯定是断崖式领先。
第二档就可以排到凶杀案了,死人越多,上座率越高,死得越惨,上座率越高。
第三档就是与官员有关的案子,老百姓打官司的常见,当官的上公堂少见,所以也很有收视率。
今天这案子,虽然不是第一档,但毕竟有个穿着大红衣服的新娘子,也算勉强沾点边。
第二档第三档直接拉满,不但官员上堂,还是此地前任的知县老爷!不但死了人,而且死得惨,脑袋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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