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叶洲三十岁生辰时普天同庆。
那晚,宫内笙歌艳舞,非常热闹。
就在气氛正酣时,一枚飞镖倏地窜入大殿,刺进柱子里。
飞镖上带着字条。
太监战战兢兢拿下来,递到皇帝面前。
虞叶洲打开来,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帝死于瑞元十四年。雨夜。】
他的年号是瑞元。
瑞元十四年时,他三十二岁。
是大越齐元帅齐鸣光身死的那年。
来者是齐元帅之子。
他到了现在,才算是想到了。
可他叫什么来着?
他不知道,也没有知道的机会了。
虞明帝驾崩于瑞元十四年。
这年皇太子虞昭庆十二岁,由怀亲王许怀瑾拥护登基。
民间禁喜事,禁乐声,哀悼三月。
家家着白衣。
齐瑞元也穿了一身白衣,却不是为先皇所穿,而是为父亲所穿。
他的父亲在三十二岁时死于虞叶洲之手。
他是遗腹子,宿命便是报仇。
他等了十七年。
终于完成了使命。
他带着斗笠,行走在大雨中。
自先皇驾崩,已经下了三天的雨。
伟大的人物去世,似乎天地都为之悲痛。
齐瑞元冷笑,薄唇微勾,像是含了血色。
他寻了家小酒馆避雨、歇脚。
他在回大越的路上。
“客官,您的酒。”
小二把一坛酒放到桌子上,不小心瞄到了他的脸,似乎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呼吸都顿了下。
齐瑞元面无表情,薄唇被他抿成了一条血线。
他有一张浓墨重彩的脸。
太过胭脂气。
他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
他给自己倒酒。
满满一大碗,一饮而尽。
烈酒烧喉,平复他激荡的心情。
他看着对面的位子,别人看来空空如也,他却不同。
他看到了死去的虞明皇。
他已经跟着他三天了。
他一直当看不见,但渐渐不能置之不理了。
他被鬼缠上了。
这鬼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但现在,他稳稳坐在位子上,还摸着酒坛,表情垂涎,像是很想喝点酒。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鬼很快就能像拥有实体一样随心所欲。
尤其是他不怕太阳。
简直无从下手。
齐瑞元又喝了一碗烈酒,问身边小二:“这里可有道观?”
他现在到了叶洲,叶洲这个地方是虞叶洲的地盘。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有的。”
“出门右拐,行二里地,是清天道观。”
回答的是虞叶洲。
他看到齐瑞元拧了眉头,佯装喝酒,横眉冷笑:“别装了。我知道你看的到我。”
齐瑞元不理他,继续大口喝酒。
他为恨所生,却不想为恨所困。
他已经解脱了。
不想杀一个人两次。
虞叶洲做了几天鬼,很是无聊,这会儿很想跟他说话,见他不理自己,就伸手拦他的手臂:“哎,别装傻,你杀了我,难道还怕我?”
一阵阴冷气息围绕着手臂。
齐瑞元紧拧眉头,挥开他的手,也装不下去了,便出了声,冰冷一个字:“滚!”
虞叶洲哭笑不得:“我倒是想滚。”
可他醒来就跟在他身边。
本来想报仇,杀了他,可他太弱了,一阵风就把他吹了好远。
等他回来,也碰不得他。
人鬼有别。
他什么都不能做。
甚至连离开也不能。
在刚死的时候,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后事:他子嗣众多,猝然驾崩,皇子们会不会作乱?太子是立了的,可昭庆那孩子的性子太柔和了些,不知能不能压住那些不安分的大臣?怀亲王是个栋梁之材,重权在身,素有威名,会不会有异心?
一想到身后一堆烂摊子,就想杀人。
如果祖宗基业毁在他手里,他怎么有脸下去见父母还有兄长、舅舅?
都怪齐瑞元!
可他拿他毫无办法,离开他一定距离,就迈不动脚,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拉住了他。
古怪至极!
齐瑞元喝完了酒,丢下银子,站起身,出去了。
他去寻清天道观,路上,发了最后一丝善念:“你我有杀父之仇,我杀你,理所当然,如果你能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如果不能,别给我第二次杀你的机会。早早去投胎吧。”
虞叶洲听乐了,语带讽刺:“你倒是会为我着想。我要不要说句谢谢?”
齐瑞元知道他听不进自己的话,也不多说,继续往前走。
雨还在下。
齐瑞元戴着斗笠,虞叶洲没有,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觉得不公平,一挥手打掉了他的斗笠。
齐瑞元拔剑就捅他。
当然,他捅了一片空气。
经过的路人看到了这一幕,吓了一跳,须臾,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快步跑走了。
虞叶洲躲开了,矫健身姿轻轻一跃,落在高高的屋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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