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边当爹的刚下了命令让人暗中调查姜宥仪的来历,那边做女儿的反而把电话打到了姜宥仪的手机里。
安娜打来电话的时候,姜宥仪正坐在林意的书房里。
跟林意和池浪摊牌的那天,姜宥仪给他们看了自己从未示人的那个上锁的木匣子,从放火杀人的蒙面杀手,到给她做手术的邱格,再到默许一切发生的圣心医院院长弗里曼,直到心安理得使用着她的左肾的安娜,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素察——她将一切的不可告人都告诉了她的盟友,林意将那些照片和剪报从盒子里取出来,粘贴在了书房的移动白板上,在马克笔的标注里,每一个人的罪孽,都清晰地落在了那雪白的版面中。
从见不得光的匣子到正大光明的书房里声讨,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了十六年的姜宥仪直到现在,坐在书房里看着被林意和池浪勾画起来的那些人物关系和线索,依然感到恍惚的不真实。
但突如其来的铃声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安娜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姜宥仪也属实是没想到。
“鲍里斯跟我说,你今天回学校去销假了?”
安娜大概是在车里,从听筒里能听到一点隐约的车辆运行的噪音。她开门见山,姜宥仪眨眨眼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恢复到习惯性伪装的软弱可欺里,但又很有一些自己的原则,“啊,是的,诺兰妈妈,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娜问她:“你的伤没事了?身体也养好了?”
姜宥仪看着白板上安娜的照片,她目光冷得吓人,但语气却维持了恰到好处的,既软糯又礼貌的恭维,“是,多亏您照顾,送了那么多的补品过来,我感觉身体好像比之前还要好了呢。”
“漂亮话就不用说了,你救了我儿子,我很感谢,诺兰他也很喜欢你,所以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
尽管安娜的确是感谢的,姜宥仪从她的语气里依然能听出一些浸在骨子里的傲慢,不过她不在意,“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上次在学校出事之后,我和我父亲就决定,至少在幼稚园的阶段,不会再让诺兰到外面去上学了。家庭教师和保姆家里原本就有请,但考虑孩子要整天都在家里上课,所以准备再请一位儿童陪伴师,主要就是负责陪伴孩子,另外可能会兼顾些学习辅导、生活管理和心理疏导一类的工作。”
“诺兰跟我提了很多次,他想让你来,这段时间我没找人也是在等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今晚桉城最大的媒体主办了平安夜慈善晚宴,车已经开进了酒店,快到正门之前,安娜示意司机走慢一点,准备在下车之前把这件事搞定,“薪资待遇的话,我可以付你在半岛悦禾三倍的薪水,包吃住,如果有出行,会给你准备我和诺兰的同等级待遇,我保证不会在这方面苛待你。或者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跟我提,我尽量满足。”
这是一份足以让人抢破头的工作。
在瑞森资产唯一继承人的家里工作,主要职责还是照顾她唯一的儿子,一旦工作得到认可,那么陪伴师能在这其中得到的隐形福利与资源,将远超实际工资的价值。
安娜没想过有人会拒绝。
当然,姜宥仪也没想拒绝——沉默里,她甚至兴奋到握拳的手微微发抖。
她去半岛悦禾为的就是通过诺兰接近安娜,安娜此举,倒是一下子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姜宥仪?”见她一直没回应,安娜在电话里催她,带了一点等待过后的不悦。
身后,林意开门进了书房,姜宥仪跟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却悄悄地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不好意思,实在抱歉,安娜小姐,您的橄榄枝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像是忽然回神一样,姜宥仪既兴奋又惶恐地一叠声道歉,顺带把称呼换到了员工称呼老板的状态,却仿佛很守自己的原则,“我当然愿意为您工作,我也很喜欢诺兰,我对薪资没有要求,只有一点,我不能住家。”
“为什么?你不是桉城本地人,在这边没有房产,应该是在租房子吧?省一份房租不好吗?我会提供一个客卧套间给你,应该会比你现在住的条件更好些。”
安娜不解且理所当然,她丝毫不掩饰自己调查过姜宥仪的事实,姜宥仪也仿佛不在意这件事一样,温软地解释,“跟这些没关系,安娜小姐,只是我想保留一些个人空间——就像我在半岛悦禾一样,到点上下班。”
诺兰晚上本来也有保姆带,安娜想了一下,爽快地点头同意了,“也行。”
“那我什么时候去上班?明天吗?”
“不急,这都已经年底了,跨年我要带孩子出去玩几天,你过了新年第一周再来就好。”
车缓缓地停在了酒店的大门口,安娜准备下车,干脆地交代了姜宥仪的到岗时间,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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