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晨雾刚漫过窗台时,我总想起上周聚餐的那个傍晚。
客厅暖黄的灯漫在地板上,像泼了半盆融化的蜂蜜。
你正弯腰给火锅加汤,腾出手朝我扬了扬下巴,对着围坐的朋友们笑说:
“这是我家最厉害的。”
空气里的羊肉卷香气,突然就淡了,我盯着你袖口沾的番茄酱——
那天早上你说要露手作,煎糊了三张吐司才烤出像样的面包,此刻却把“最厉害”三个字说得像呼吸一样自然。
旁边小林正举着汽水笑闹,“你又护短。”
你没回头,只是往我碗里夹了一块煮得糯糯的萝卜,低声道:
“他们不懂,你熬的那锅酸梅汤,比老店里的多放了三颗话梅,这心思不是谁都有。”
原来,你说的“厉害”,藏在我试了七次才调好的酸梅汤比例里;
藏在我翻遍《东京梦华录》,就为了给你找南宋人吃火锅,配什么小菜的闲趣里;
甚至藏在我总记得,你吃虾要剥壳,吃辣会悄悄倒杯温水的细碎里。
你从不说“我爱你”,却把我的笨拙与用心,都酿成了“厉害”的注脚。
那天,饭后茶桌旁,朋友正聊得热闹,你顺着话题笑说;
“说到老味道,紫苏叶算不算一个?你们发现没,同一种东西,在南北两地能走出完全不同的路子。”
你夹起一块刚烤好的肉,用紫苏叶裹住,递向身边的小羽:
“就像这个,在岭南烤肉摊儿上,紫苏叶是‘最佳搭档’,裹着焦香的肉,辛辣里带着一点清爽,解腻又提味。”
话锋一转,你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桌上泡着茶的玻璃杯。
“但上次去江南,朋友泡的茶里,飘着的也是紫苏叶呢。
晒干的叶子浮在茶汤里,没了生叶的冲劲,反而带点甘润的草木香,喝着温温柔柔的,像把春天泡进了水里。”
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他,“同一片叶子,裹着烟火气是江湖味,泡在水里是书卷气,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突然拍了一下膝盖对我说:
“上次,给你寄的那本《群芳谱》,是不是正好记了紫苏的用法?”
我愣了愣——那是三个月前,你出差带回来的古籍影印本,我提过其中一页讲食疗,你竟记得。
你笑着抢过我手里的茶壶:
“你看,你连植物都能讲出南北故事,这不是厉害是什么?”
其实,我知道,你眼里的“厉害”,从不是要我成为多耀眼的人。
就像你会捧着《清嘉录》,听我讲“立冬日食馄饨”时,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记重点——
讲到“馄饨形如元宝,取冬至团圆意”时,你突然插一句“难怪去年冬至,你包的馄饨要捏花边,原是照着古法来的”,连我自己都忘了的细节,你倒记得清;
就像我随手写在便签上的几句打油诗,歪歪扭扭带着墨渍,你却仔细抚平边角,用磁贴牢牢粘在冰箱正中央。
第二天还指着“雨打窗沿响,猫蜷暖炉旁”那句笑:
“这两句把咱家昨晚的样子写活了,比照片还真”;
就像朋友聚会上有人调侃“读那么多书、写那么多字,难免带点文人酸气”。
你正给我剥橘子的手顿了顿,慢悠悠把橘子瓣递到我手里,才抬眼笑着回:
“她哪是酸气呀,她是在给生活做注解呢——你看这橘子甜中带点微苦,她写下来,就成了‘甜是底色,苦是余韵’,这不就是把日子嚼出滋味了吗?”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你把我的细碎热爱,当成了值得骄傲的宝藏,这种看见,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安心。
记得,你曾翻到我笔记本里抄的一句“万物各得其和以生”,你在旁边画了个小太阳,写“我们也是”。
是啊,草木有草木的生长节奏,人有人的相处之道。
我们从不是刻意迎合彼此,而是像两棵并肩的树,根在土里悄悄缠绕,枝叶却自在舒展,各自承接阳光,又共享一片树荫。
现在,每次熬酸梅汤,我都会多放三颗话梅,不为复刻什么古方,只为想起你说“最厉害”时,眼里的光比火锅的火苗还要亮。
这种被稳稳托住的感觉,大概就是古人说的“和而不同”吧——
我们都在成为更好的自己,又在彼此的目光里,找到了最舒服的姿态。
窗外的枇杷树又发了新芽,就像我们的日子,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踩着温柔的底气。
等下次假期有空,我想带你去巷尾那家新开的茶馆,据说老板用古法烤茶,我已经查好《茶经》里的烤茶火候了,到时候让你看看,“最厉害”还能有新花样呀~
国庆假期里,茶馆的烤茶,果然没让人失望。
老板用粗陶罐在炭火上烘着茶叶,你盯着罐口腾起的白汽笑说:
“这场景像你笔记里写的‘上者生烂石’,连烟火气都带着古意。”
我刚要接话,你已经拿起烤得微焦的茶饼,学着书上的样子,掰了一小块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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