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浅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话本上,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仿佛方才那段旖旎的插曲与对话从未发生。
阳光透过竹窗,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恬静,像一幅绝美的画。
陆江麟凝视了她片刻,心底那汹涌的浪潮才缓缓平复,化作一片暖融的宁静。
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着的佩剑。
剑鞘冰凉,触手是熟悉的沉重感。
他刚握住剑柄,打算如往日般擦拭保养,借此平复一下依旧有些躁动的心绪。
“将军!”
门口骤然响起亲兵清晰而急促的声音,打破了竹屋内的静谧。
陆江麟的动作猛地一顿,眉心瞬间拧紧。
一股强烈的不悦与被打扰的烦躁感如同冷水泼面,瞬间浇灭了他眼底残存的温柔。
又来了。
他心底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那亲兵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军令特有的不容置疑。
“李老将军让您尽快回营处理军务!”
“军务”二字狠狠扎进陆江麟的耳膜。
他几乎能想象出军营中那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书、吵嚷的议事、弥漫的尘土与铁锈气息。
那些曾经构成他生命全部的东西,此刻听起来却如此令人厌倦。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姚浅凝。
绝佳的机会来了!
军务vs她。
看他这次如何抉择。
不能强硬阻拦,那样显得不懂事,反而可能激起他的责任感。
要以退为进,表现得“懂事”又“委屈”,让他自己心疼,自己挣扎!
姚浅凝像是被那声“军务”和陆江麟瞬间紧绷的神色刺了一下。
她轻轻放下话本,从摇椅上站起身,脚步略显迟疑地走到陆江麟身边。
她仰起小脸,目光盈盈地望着陆江麟,里面盛满了努力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失落和一丝微弱的不安。
她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紧握剑柄的手臂的衣袖,但下一秒,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猛地松开了手,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微微低下头,声音变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故作坚强的颤音。
“我……我知道阿麟很忙的……”
“没……没事的,你……你去吧。”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声音更小了些,却清晰地强调。
“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句话她说得毫无底气,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说完,她甚至还努力对他挤出一个极其勉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仿佛在证明自己“真的可以”。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我害怕一个人,我不想你走,但我不能不懂事,不能拖累你。
姚浅凝那强忍失落、故作坚强却又脆弱不堪的模样,精准地刺入陆江麟心中最柔软、也是最恐慌的地方。
可以?
怎么可能可以!
他几乎能立刻想象出他离开后,这竹屋会变得何等空寂冰冷,她会是怎样无助地等待,那双此刻盛着委屈和不安的眼睛会如何渐渐黯淡下去……
万一再出意外呢?
万一她害怕呢?
万一……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一股近乎蛮横的保护欲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压倒了所有理性的权衡。
军务?
职责?
那些东西此刻在他心中扭曲成了试图将他从她身边拽走的、可憎的枷锁。
回去?
不可能。
他绝不能再次将她置于可能发生的危险和孤独之中。
上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刻骨铭心。
但……李老将军的命令又确实无法完全置之不理。
那老头子的固执和唠叨他再清楚不过,若强硬拒绝,后续只会引来更多麻烦和打扰,反而更不得安宁。
留下,是必须的。
但如何留下?
就在这时,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猛地闯入他的脑海,既然军务不能不来,那他为何不能在此处理?
对!就在这里!
这样,他既没有“丢下她”,也没有完全“违抗军令”。
两全其……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这个决定让他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那股几乎要爆裂开的烦躁和恐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不再犹豫,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声音沉冷而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彻底盖过了方才那片刻的温情与挣扎。
“去告诉李老将军,将所有需要我过目的军务文书,立刻全部送到这里来!”
“我就在这里处理。”
说完,他甚至不等门外亲兵回应,便猛地收回了目光,重新聚焦在姚浅凝身上。
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他周身的冷硬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讨好意味。
他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她脸上寻找一丝安心或喜悦的痕迹,仿佛在说:看,问题解决了,我不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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